”
·
路辭興奮壞了,在院子里轉悠了好幾圈,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的。
季時風坐在小木桌上,笑著看他到處蹦跶。
“季時風,這棵樹是你爺爺照顧的嗎,照顧得真好!”
“季時風,這個搖椅是你爺爺躺的嗎,躺得真好!”
“季時風,這個晾衣繩是你爺爺牽的嗎,牽得真好!”
“季時風,這個狗窩是你爺爺搭的嗎,搭得真好!”
季時風雙手反身撐著桌面,兩條腿自然地往前伸,懶洋洋地說:“嗯,我爺的東西都好是吧,馬屁精。”
路辭跑到季時風跟前,雀躍極了,目光灼灼:“季時風,你是你爺爺帶大的嗎,帶得真好,這個院子里你是最好的!”
季時風看著他黑葡萄似的眼睛,接著視線緩緩下移,停留在路辭的嘴唇上,忽然喉頭一緊。
小倒霉蛋什麼時候嘴這麼甜了,想嘗一口。
“季時風,你爺爺呢?”路辭有點緊張,踮起腳往里屋看,“我準備了好長一段吉祥話!”
季時風強迫自己從路辭的嘴唇上挪開目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爺他——”
話沒說完,“咯吱”一聲,里屋的門開了。
路辭一個激靈,立即雙腿并攏,九十度鞠躬:“爺爺好!新年到,放鞭炮,家家戶戶好熱鬧!舞龍燈,踩高蹺,合家歡樂步步高!眼看大年初一到,人人開心齊歡笑,我來祝您春節好,新年祝福我最早!”
一串吉祥話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都不帶歇的。
“……”
“……”
“——汪汪!”
院子里安靜了兩秒鐘,隨后爆發出了一陣大笑,小路毛跑到路辭腳邊,歡快地甩著尾巴。
路辭僵硬地抬起脖子一看,操,站在屋門口的是馬一陽,不是季時風爺爺。
他媽的,簡直沒臉見人了。
再一看,季時風正在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我爺去買菜了。”
他媽的,更加無地自容了。
路辭捂著臉蹲在地上,從指縫里發出幾聲嗚咽:“季時風,你朋友太討厭了,我和他掉水里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馬一陽笑得前仰后合:“哎,你男朋友是不是找我要壓歲錢呢?”
路辭猛地抬起頭,瞪大雙眼看著季時風。
季時風點點頭:“他知道,我和他說的。”
路辭來精神了,既然馬一陽知道他和季時風是一對,那馬一陽就是自家人了呀!
他站起身,屁顛屁顛地跑到馬一陽身邊,掏出手機:“馬一陽,以后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我們加個微信吧!”
這態度變得也忒快了,馬一陽瞅瞅季時風,季時風笑著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讓他順著路辭。
兩人加上微信,馬一陽還在修改備注呢,路辭湊過來,特熱情地說:“你看我朋友圈了沒,就昨天我發的那條,你肯定想問我穿的是誰的外套吧,統一答復下,季時風的,以后別再問了啊。”
馬一陽:“……我沒問啊!”
“那你怎麼沒有求知精神呢,”路辭拍拍他,“你們一中的人不愛提問可不行,以后多問。”
“那我問問?”馬一陽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來,“你今天穿的外套是?”
“哦,我昨天穿的外套是季時風的,季時風給我的。”路辭回答。
馬一陽說:“我問的是今天!”
“今天你別管,昨天是季時風的。”說完,路辭又跑回季時風身邊,求表揚,“季時風,因為馬一陽是你朋友,所以我主動和馬一陽交朋友!”
季時風揉揉他的后腦勺:“懂事。
”
路辭嘿嘿笑。
“……”馬一陽抱起路毛,嚷嚷,“狗糧呢,分我吃兩口!”
·
季博文買完菜回到家,路辭一口一個“爺爺好”、“爺爺真精神”、“爺爺健步如飛”,又表演了一套吉祥話,樂得季博文合不攏嘴。
路辭長得討喜、性格活潑、嘴又甜,可把季博文喜歡壞了,進里屋包了個紅包出來:“乖,爺爺給你壓歲錢!”
路辭眨眨眼,看向季時風,不知道該不該收。
“沒多少,收著吧。”季時風說。
路辭高高興興地接過紅包,寶貝似的捂在胸前,大聲說:“謝謝爺爺!”
季博文心情好,非要親自下廚,給這幾個小的露兩手。
路辭想打下手,季時風把他揪了出來,把馬一陽踹了進去:“你去幫忙。”
“我去我去,”路辭不樂意了,“你怎麼不給我表現機會呢?”
季時風還不知道他什麼德性,煮個雞蛋那就是上天了,說道:“給你機會,你能把廚房點了。”
路辭哼一聲,撇開頭:“你不信任我,咱倆淡了。”
“我房間,去不去。”季時風說。
路辭連忙舉手:“去去去!”
季時風輕輕一挑眉:“淡了?”
“濃著呢,”路辭笑得一臉狗腿,“你儂我儂,咱倆感情比清河大曲還濃。”
“清河大曲?什麼玩意兒?”季時風以為他又在瞎掰扯。
“清河大曲你不知道啊?”路辭嘖嘖兩聲,“世界上濃度最高的白酒啊,頭發短見識短,真的是。”
季時風斜睨著他:“路大富,你一天天的不學習,這種東西倒是挺懂。”
路辭還挺得意:“雖然我不懂學習,但學習旁的東西我都懂,這就叫觸類旁通。”
季時風簡直心累:“別瞎用成語!”
·
季時風的房間很簡單,和路辭的一比,甚至可以說得上簡陋。
房間大約就七八個平方,一張鐵架床,一個布柜,一張木制書桌,墻邊堆放著的書本——目之所及就是全部了。
水泥地上鋪著的地板紙上了年頭,有些斑駁的痕跡;白色墻面上墻皮脫落,墻角依稀可見霉斑;書桌一只腳斷了小半截,用一摞書本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