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貝!”林詠梅朝他撲過來,一把將他摟進懷里,哽咽著說,“你嚇死媽媽了知不知道,你嚇死媽媽了,你要是出事了媽媽怎麼辦!以后不能自己一個人往外跑了知不知道!”
路易也緊緊抱住他,心有余悸地說:“弟,以后你去哪兒我都跟著,絕對不讓你落單。”
路祖康也總算放下心了:“還好還好……”
爸媽哥哥都來了,路辭心里那股委屈勁兒又翻上來了,嘴一癟,開始嗷嗷:“爸!媽!哥!我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他打我巴掌,還打得不對稱!”
路易看季時風本來就不爽,沖季時風比中指,找茬說:“季時風,我弟都這樣了,你還說他沒事!”
季時風一臉無語,給了路易一個“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的眼神。
路辭邊哭訴邊說:“哥,你罵季時風干嘛,你別兇他。”
弟弟昨晚挨了揍,可憐巴巴的,路易連忙哄他:“好好好,哥不兇他,哥就是怕你出事,心里著急。”
“哥我知道,你是愛我。”路辭吸吸鼻子。
林詠梅看他那紅紅腫腫的半邊臉,心疼壞了:“小寶,臉還疼不疼啊?”
“疼死我了,”路辭又開始嗷嗷,“家里本來就一個長得帥的,現在好了,一個都沒了。”
“……”路易扭頭喊季時風,“季時風,你往他另外半邊臉也來幾巴掌。”
“路小富你還是人嗎?”路辭不樂意了,從他媽懷里鉆出來,裹著棉被指揮道,“季時風,你打我哥吧,打一巴掌我給你十塊!”
路易加碼:“季時風,你打他,一個巴掌我給三十,打得脆我加錢!”
路辭吼道:“我八十!”
路祖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對季時風說:“小季是吧?我這倆那什麼……犬子,讓你見笑了。
”
“沒有,叔叔,”季時風禮貌地笑了笑,“挺好的。”
·
昨晚把路辭哄睡之后,季時風一直沒合眼。
出了這樣的事情,路辭害怕,但實際上,他比路辭還要更害怕。
他合上眼就看見倒霉蛋被掐著脖子按在墻上的畫面,他都不敢想要是他沒有來東怡村找路辭會怎麼樣,要是他沒有陪路辭去拿手機會怎麼樣,要是他再晚上樓幾分鐘又會怎麼樣。
光是想想,季時風就渾身發涼,手心里直冒冷汗。
“倒霉蛋,”季時風側身躺著,靜靜看著昏暗床頭燈下路辭的睡臉,“可別再讓我嚇破膽了。”
路辭枕著他的手臂,眉頭緊緊皺著,像做了什麼噩夢,夢里也在不安。
季時風嘆了一口氣,將頭靠過去,嘴唇輕輕印在路辭眉心。
路辭咕噥了句什麼,好像在說癢,然后不爽地蹬腿,踹了季時風兩腳。
“小沒良心的。”
季時風敲他鼻尖,就這麼側著身,安安靜靜地看著路辭。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鄉村的一片漆黑夜色中,唯獨這個房間亮著一盞小燈。
路辭蹭了蹭臉頰,軟趴趴地頭發散落下來,搭著他紅腫的側臉。
季時風輕柔地撥開他臉頰邊的碎發,忍不住想那個男人打了路辭幾個巴掌?五個?十個?
其實季時風已經為路辭打回來了,他施加在劉銘遠身上的力道,遠遠比劉銘遠打路辭的要大得多。
但報仇有什麼用,路辭被打了,被打了就是被打了,他就算把劉銘遠打死,路辭也還是受傷了。
今天挨了這幾巴掌,路辭會更了解什麼是勇氣,會看見桃花源外的世界并不總是那麼美好——聽起來也不算是件壞事,至少季時風在過去幾年一直是這麼說服他自己的。
他爸去世的時候、他媽拋棄他的時候、打零工被騙的時候、爺病倒的時候……季時風都會告訴自己,不就是又挨了這操蛋生活一頓打嗎,吃一塹長一智,就當長個教訓了。
一直以來,他比誰都更明白,成長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抽筋拔髓,是把骨頭碾碎了再接上。
但此時此刻,季時風卻無比憎恨所謂的“成長”這件事。
如果成長真的是痛楚的,那麼季時風希望路辭可以永遠不要挨打,永遠不要長大。
他希望路辭永遠在桃花源里做無憂無慮的白日夢,希望路辭永遠快樂,永遠永遠。
·
昨晚路辭拿季時風的手機給家里打了電話,季時風猜到路辭家人會早早趕來,于是天沒亮就下樓等著。
“小季,這回真是多虧有你,”林詠梅感激地說,“要不是你護著小路,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阿姨您客氣了,”季時風說,“我也沒做什麼。”
路辭拍胸脯,自己夸自己:“主要還是靠我,我當時那叫一個英勇啊,說時遲那時快,我使出吃奶的勁兒,一個箭步沖進門,然后我——”
“然后你就被打了是吧?”路祖康打斷他,“下回能不能長點心!自己什麼樣兒心里沒點數嗎!你以為你是你哥啊,一身腱子肉,壯的和頭牛似的!”
路易順便撩起袖子秀肌肉。
路辭撇嘴,吐槽道:“真騷包,還不是打不過季時風。”
“什麼?大寶,你還和小季打過架?”林詠梅驚訝道。
“沒有的事,”季時風連忙把路辭往樓上推,“我們去收拾東西。”
路辭身上裹著棉被,和蠶蛹似的,邊上樓還不忘邊和季時風叭叭:“季時風,你別看我哥肌肉比你大,其實他中看不中用,他就是個蕎麥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