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兒來的小腦殘,喝醉了在這合計怎麼把自己賣了。
季時風忍俊不禁:“第四呢?”
“第四就是,你要把我賣多少錢啊,”路辭看著季時風,嘴一癟,“我多給你點兒,你想我了就去把我贖回來吧。你會不會想我啊,你第幾天去贖我呀?”
季時風喉頭一陣陣發緊,路大富這倒霉孩子這麼招他,這他媽叫他怎麼招架得住。
“起來,”他沖路辭伸出一只手掌,“走了。”
路辭撐著他的手站起來:“還走啊,腿麻了,走不動了。”
季時風從沖鋒衣口袋里拿出鑰匙,在上邊按了一下,幽暗的車棚瞬間一片光明——
“摩托車!”路辭這才瞧見車棚里停著一輛摩托,“哪兒來的!”
季時風從車頭上取下頭盔,把其中一個白色的拋給路辭:“借的。”
·
路辭終于如愿以償,又坐上了季時風的摩托后座。
這回腦袋上戴著頭盔,風不刮臉,舒服多了。
他兩只手環著季時風的腰,也不問季時風到底要帶他去哪兒,反正去哪兒都行。
飛馳的摩托車呼嘯著開上了一條盤山道,燈火輝煌的城區在腳下鋪開,頭頂玉盤似的月亮越來越近,路辭覺得自己飛起來了。
上次坐季時風的摩托是去醫院的路上,當時著急忙慌的,沒來得及體味是什麼感覺。
原來是這種感覺呀……
路辭張開雙臂,好像要把月亮抱在懷里了。
·
摩托車開了將近半小時,停在了半山腰的一處觀景臺邊。
路辭從沒來過這座山,他趴在欄桿上,看著腳底下的萬家燈火。
山里的風一吹,路辭酒勁這才上來,扒著身子非要找自己家在哪兒。
季時風嘴里叼著煙,見路辭半個身子都翻到欄桿外邊了,擔心他一頭栽下去,又好氣又好笑地薅著他的衣領把他揪回來。
“季時風,”路辭很興奮,臉蛋紅通通的,“你知道萬豪山莊在哪兒嗎,那是我家,我找我爸媽!”
萬豪山莊是市里最有名的豪宅區,在東邊。
季時風給他指了個方向:“那頭。”
路辭往季時風手指的方向看:“哦哦哦,在那邊,看見了!”
季時風叼著煙笑,站這麼高,能看見個屁,他就是瞎指的。
“看見什麼了?”
路辭雙手托著下巴,煞有其事地說:“我爸媽在看電視,我哥在打游戲呢。”
“小腦殘。”季時風背靠著欄桿。
“你家在哪里啊,”路辭興致勃勃地問,“我看看你家。”
季時風吐出一口煙圈,他住在五柳胡同,老城區,典型城中村。
“那邊吧。”季時風夾著煙的手指隨便一點。
“看見了,”路辭傻樂,“你爺爺在屋里睡覺,呼呼的。”
“瞎說,”季時風說,“我爺睡覺不打呼。”
“我說的是風,”路辭喝醉了也要狡辯,“從你家屋頂刮過去,呼呼的。”
季時風手肘向后,撐在欄桿上,偏頭看向身側的路辭。
倒霉蛋托腮看著山下,酒氣上臉后從耳根到臉頰都是紅的,眼神清亮。
山下繁華城市的無數燈光落在他眼睛里,鋪成一片星空,亮晶晶的。
“路大富,”季時風低聲喊了他名字,眼中情緒復雜,“你家和我家,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我琢磨琢磨,”路辭瞇起雙眼,做出一副認真觀看的樣子,小半晌后搖了搖頭,腦袋上的小揪揪跟著晃,“沒什麼不一樣啊,都一樣。”
季時風撣兩下煙灰:“哪里一樣了。
”
明明那麼不一樣,他和路大富是最不一樣的兩種人。
路辭扭頭看向季時風:“曬一樣的月亮,吹一樣的風,這不是一模一樣嗎?”
風吹散抖落的細碎煙灰,也把季時風心里的灰吹散了。
季時風嘆了一口氣,把煙掐滅:“你過來。”
·
路辭跟著季時風走到了觀景臺另一頭,那里有塊大石頭,半米來高。
他還沒來得及問季時風要干嘛,忽然雙腳一輕——
季時風雙掌掐著他腰側,將他輕輕向上一托,放在了那塊石頭上。
路辭的驚呼卡在了嗓子眼,忽然像是回到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夜晚,季時風也是這樣托著他的腰將他抱起來,讓他進球。
“你干嘛呀,”路辭站在石頭上,呆呆地看著季時風,“這里也沒有球筐啊。”
“低頭。”季時風說。
路辭覺得身體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季時風說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
他垂下頭,看見季時風從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個小東西圓圓扁扁,金燦燦的,掛在路辭的胸前晃。
路辭一愣,這是季時風的獎牌。
“恭喜你,季軍主理人。”季時風沉聲說。
“你的獎牌,”路辭瞪大雙眼,“給我的?”
“不是給你的,”季時風說,“本來就是你的。”
如果沒有路辭,他根本就不會加入籃球隊。
頒獎典禮的時候,季時風看到了觀眾席上舉著手機拍照的路辭,也看到了路辭眼底的羨慕和渴望。
如果說有誰最應該站在領獎臺上,那麼在季時風眼中,這個人非路辭莫屬。
路辭寶貝似地摩挲著這個獎牌,這還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拿獎呢。
從小到大,他干什麼都不行,讀書不行,也沒有什麼才藝,連獎狀都沒拿過一張。
路辭有些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問:“季時風,你是在給我頒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