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辭嘆口氣,雙手背在身后,幽幽道:“被扔出來的是我的尊嚴。”
費欽愣住了,這段時間聽路易說有個人在班里欺負路辭,費欽還不相信。
就路辭那機靈樣兒,誰能欺負得了他啊,聽路易的形容,多半就是同學間小打小鬧。
現在這麼一看,這程度可遠遠不是打鬧了啊,這就是赤裸裸的欺壓霸凌啊!
費欽趕緊給路易發消息:你弟太慘了,那個混蛋把你弟的東西全扔操場上,你弟跑下來撿,可憐死了。
沒過一分鐘,路易給他回電話,破口大罵:“操他媽的!這季時風不想活了是吧,敢動我弟弟!”
費欽問:“小路兒太慘了,我是真看不下去,這人必須修理修理。”
路易說:“你幫我找幾個人,利索點的,修理!”
·
必須修理修理季時風這鳥人了,簡直欺人太甚!
路辭氣勢洶洶地跑上樓,想對季時風來一場言語上的辱罵、武力上的鎮壓、以及道德上的綁架,結果沖進教室一看,季時風閉著眼,側趴在桌上,呼吸沉靜。
路辭腳步一頓,上一秒還在想要怎麼痛罵季時風,這一秒忽然就將那一籮筐的話拋到九霄云外了。
“靠!你昨天是不是偷看悠悠睡覺了,你喜歡悠悠!”
“你媽啊!你能不能小聲點!”
兩個同學笑罵著進了教室,路辭連忙轉過頭,朝他們比了個“噓”的手勢。
午休時間怎麼能吵吵嚷嚷的,真沒有禮貌,有人要休息的呀!
那兩個同學趕忙噤聲,互相對視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疑惑和難以置信。
——以前季時風要睡午覺,不都是路辭在邊上吵吵他嗎,今天路辭怎麼轉性了,古里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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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不自覺地躡手躡腳,輕輕拉開椅子,雙腿岔開,面朝椅背坐下,好奇地打量睡著的季時風。
雖然往日里季時風也午睡,但都是埋頭在手臂里,就露出一個不近人情的后腦勺,這還是路辭頭回見到他的睡顏。
平時那雙總是顯得很冷漠的眼睛合上了,讓季時風整個人都柔軟了不少。
路辭歪著腦袋盯著季時風的臉,秋天的陽光格外金燦燦,撲簌簌地落進窗子,披在了季時風身上。
季時風的頭發軟軟的,眉毛軟軟的,睫毛軟軟的,耳廓上細小的絨毛軟軟的,耳垂軟軟的,淡色的嘴唇看起來也是軟軟的。
似乎是覺得這樣軟軟的季時風很有意思,路辭腦袋越歪越低,最后整顆腦袋也側趴在了桌子上,和季時風面對面。
“軟的?”
他喃喃了一句,伸出一根手指,想戳戳看季時風是不是真變軟了,但又怕把季時風吵醒了,于是隔著明亮的日光,用指尖去描季時風的輪廓。
先是鼻梁,不軟,很挺拔;再到下頜線條,也不軟,很分明;再往下,是他深色外套下若隱若現的喉結……
撲通——
指尖隔著空氣摹到喉結凸起的位置時,路辭心臟忽然劇烈跳動一下,接著猛地縮回手。
好燙好燙,陽光怎麼這麼燙,把他手指頭都給燙了一下。
路辭慌忙為自己那一下的失措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他癟癟嘴,覺得季時風實在太討厭了,等季時風睡醒了,他非要給季時風點教訓。
想著想著,眼皮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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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面前傳來的那道呼吸聲變得規律且綿長時,季時風緩緩睜開雙眼。
路辭趴在他桌上睡著了,鼻尖和他相隔不過兩個拳頭的距離。
陽光特別亮,挺晃眼的,但季時風沒有眨眼。
小倒霉蛋長了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也就是睡著了才乖,醒了保準又開始作天作地。
“軟的?”季時風想起剛才路辭似乎嘀咕了這麼一聲,“什麼軟的?”
他在路辭嘴角邊戳了一下,白凈的臉頰被戳出個淺淺的凹陷,像個小酒窩。
“還真是軟的。”
季時風直起身子,發出一聲低笑,拈了拈剛戳過路辭臉頰的手指尖。
不僅是軟的,還挺暖的。
路辭面朝窗戶趴著,季時風坐起來后,窗外的光線一股腦落在他臉上。
似乎是光太亮,他睡得不太安穩,眉心微微一動,又咂巴咂巴嘴唇。
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就是事兒多,嬌氣得很。
季時風懶洋洋的,一只手托著側臉,另一只手撐在桌上,用手掌給路辭擋住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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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那倆同學腦袋對著腦袋,還在嘀嘀咕咕。
“我怎麼就喜歡悠悠了,你丫別胡說啊!”
“昨天下課悠悠趴著睡覺,你看她看得眼睛都直了,還狡辯。”
“有病吧你,季時風還看小路睡覺呢,那季時風也喜歡小路了?”
“……神經!你看季時風舉著一邊手,我看他是要給小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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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前五分鐘打了預備鈴,路辭被鈴聲吵醒,頂著小辮兒有點兒發懵,發完懵一個激靈——
靠!怎麼趴季時風桌上睡著了!
季時風靠著椅背玩手機,抬起眼皮淡淡瞥了路辭一眼:“口水擦干凈。”
靠!睡著就睡著,怎麼還流口水了!
路辭趕忙拿手抹嘴角,干的,沒口水,又被這鳥人忽悠了!
“眼屎。”季時風又淡淡道。
路辭這回不上當,哼了一聲:“我只是閉著眼睛小憩一下,壓根兒就沒睡著,哪來的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