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辭又說:“你早點來不就成了嗎,,你這屬于是時間管理有問題。”
“時間管理”是路辭新學的詞兒,早上他爸在飯桌上開電話會,就是這麼批評員工的。
路辭覺得這詞匯說出來特高級,顯得自己倍兒有文化,于是趾高氣昂地問:“你知道什麼是時間管理嗎?”
季時風懶得搭理他,下巴一抬:“皮筋。”
剛才不是給過季時風一根皮筋了嗎?
路辭也沒細想,又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時間管理就是管理時間。”
他完全沒覺著自己說了句廢話,說完了還得意,一臉“我牛逼吧”的表情。
季時風給他把辮子扎好,在發尾輕輕彈了一下:“我只知道殘富管理。”
“哦哦哦,財富管理啊,”路辭將裝逼進行到底,“就是管理財富,我也是懂的。”
“不對,我指的是——”季時風挑眉,哼笑一聲,從路辭手里拿過早餐袋子,掛在手指頭上晃了兩圈,“管理腦殘路大富。”
他說完邁開腿就走,路辭追在他后邊磨牙:“我發現你這人心態很不端正,你就是仇富!”
季時風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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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教學樓的路上要經過一條上坡,他們還在坡上,早讀的上課鈴聲就打響了。
路辭跟在季時風身邊嘟囔個不停,季時風壓根沒有搭理他,他自個兒也能說的特起勁。
“你這種仇富的想法是不對的,”路辭義正詞嚴,邊比劃邊說,“你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政治課本上都說了,先富帶動后富,我帶動你,高薪聘請你來籃球隊當隊長,你又不樂意。你說你是不是有病,又要拒絕致富的機會,又要仇富,老老實實來籃球隊不得了嗎……”
入秋了,連麻雀都偃旗息鼓不再嘰嘰喳喳了,這倒霉蛋比麻雀還能嚷嚷。
季時風看著地上路辭的影子,腦門上一個小揪揪在晃,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影子是黑的,季時風卻覺得這倒霉孩子連影子都帶著亮色調。
轉學過來將近一個月了,季時風每次上這條坡都匆匆忙忙,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走慢一點也沒關系,遲到了也無所謂”的感覺。
“那你加不加入籃球隊啊?”路辭把自己說得口干舌燥,問道。
季時風瞥了他一眼,這才慢悠悠地說:“不。”
“那你還是仇富,你思想有問題。”路辭一臉嚴肅,這就給季時風定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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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教室,還好老師沒在,路辭坐下,從桌子底下的竹簍里隨便摸出一本書翻開裝樣子。
季時風一邊吃花卷 ,一邊補昨天晚上的作業。
路辭扭頭看他一眼,好想抄季時風的作業啊,體會一把當學霸是什麼感覺。
沒到一分鐘,路辭又扭頭看他一眼,覺著花卷還挺香,怎麼感覺季時風的花卷特別好吃呢?
又隔了不到一分鐘,路辭再次扭頭看季時風,季時風有兩個大花卷,他吃得完嗎?
“……”季時風受不了了,放下筆抬起頭,“干什麼?”
路辭吧唧吧唧嘴:“我早上沒吃飽,花卷分我一個。”
季時風靠著椅背,姿態放松,神情慵懶,指尖點了點桌面:“你找我要東西,就這態度啊?”
路辭理直氣壯:“前天你還把我桌上一個餅扔掉了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餅?”
季時風沒想到路辭會知道糖油餅的事,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正在琢磨怎麼解釋,就聽路辭說:“那可是陳放給我買的餅,被你擅自扔掉了,你得補償我一個花卷——要是你不夠吃,分我半個就行。
”
明明是他往倒霉蛋桌上放的糖油餅,什麼時候成了陳放的了?
季時風眉心不易察覺地一皺。
路辭還在嘟囔:“摳門,一個花卷都不給。還是放兒好,餅被你扔了,他還給我買了茶葉蛋和肉包子。”
季時風冷冷笑了一下,一只手捏著路辭下巴:“腦袋轉回去,看見你就煩。”
“我明明就人見人愛!”路辭瞪眼。
季時風冷哼:“抱歉,我仇富。”
路辭怒了,把臉轉回去,同時還把椅子使勁兒往前挪,離季時風遠遠的。
沒過多會兒,從后頭“啪”地扔過來一個東西,塑料袋里抱著熱乎乎、胖嘟嘟的花卷,正正好落在路辭面前。
路辭激動地扭頭:“你投籃技術這麼好,趕緊加入籃球隊吧!”
季時風把課本卷了卷,頂著路辭腦袋戳了戳:“轉過去。”
見了這倒霉孩子就煩,沒見過這麼腦殘的,吃了早餐都不知道是誰買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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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另一組,陳放受囑托盯著季時風和路辭,在桌子底下悄悄給路易發消息:“哥,剛才季時風捏路兒下巴,拿東西砸路兒,還用書戳路兒腦袋,雖然都沒構成什麼人身傷害,可是態度很不尊重啊!”
路易給陳放發了一百塊紅包:“很好,繼續匯報。”
陳放憂心忡忡,路易哥說路兒最近很不對勁,情緒很低落,行為舉止有些反常,初步懷疑在學校里被人欺負了。
想來想去,在學校里和路兒作對的人只有季時風了,可他瞅著季時風這人不錯,雖說平時比較高冷吧,但對路兒也沒到“霸凌”的程度啊。
難道是他私下對路兒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陳放發愁得很,轉頭往后邊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季時風看過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