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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麼一場追逐戰,路辭的劉海更亂了,蓋在臉上從條形碼變成了二維碼。
“小路,早讀要開始了,趕緊上樓了,”語文課代表背著書包經過,“你在這兒等人啊?”
“誰等人了,我沒等人,”路辭有點兒不自在,“你先上去吧,我乘涼。”
課代表樂了:“你這個造型乘涼啊?”
“哎呀你快上去吧,”路辭推她,“你還得領讀呢,快去快去。”
課代表彎腰,捻起路辭的兩捋頭發,開玩笑道:“你怎麼和個小媳婦兒一樣啊,等著被人揭蓋頭呢?”
“呸呸呸!”路辭連忙甩頭,覺得真晦氣,“什麼小媳婦兒,我是大男人,將來是要娶媳婦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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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課快開始了,總算沒什麼人經過了。
路辭摳自己褲子上的花紋玩兒,邊摳邊想季時風這人真沒時間觀念,害得他被各種調侃。
——季時風這鳥人,天天上學來這麼晚,哪個學霸像他這樣愛遲到啊,遲早有天要超越他……
他這思緒一飛起來就停不下來了,腦子里已經推演到“取代季時風成為第一名”了,季時風哭著請教他數學題,他擺擺手,宛若一個世外高人,淡然道:“無他,唯天賦爾。”
操,真是酷斃了!
路辭正沉溺于被季時風抱大腿哀求的美好幻想里,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色帆布鞋,在他面前站定了。
路辭抬起頭,透過劉海的縫隙看到一雙筆直的長腿,再往上是一件深灰色沖鋒衣。
“喲,又被打劫了?”季時風戲謔道。
路辭呼了一口氣,脫口而出:“你怎麼才來啊?”
話一說完路辭就后悔了,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對勁呢,他自個兒先一陣惡寒。
路辭想起他爸媽出門約會,他爸遲到了,他媽就是這麼說的。
就和撒嬌似的。
季時風兩只手插在沖鋒衣口袋里,眉梢輕挑:“等我?”
“誰等你了,你想得美!”路辭嘴硬,仰著頭說,“我等我哥給我扎小辮兒。”
季時風的沖鋒衣拉鏈拉到最高,一邊耳朵里塞著耳機,另一邊耳機線掛在胸前,單肩背著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痞里痞氣的英俊。
路辭撇撇嘴,成天來這麼晚,肯定是出門前光在家琢磨怎麼打扮裝酷了。
“那你等吧。”季時風腳尖一動,作勢轉身就要走。
路辭急了,怎麼真走啊!小辮兒還沒扎呢!
他一把拽住季時風的沖鋒衣下擺,衣服材質滑不溜秋的,指甲在上邊發出“呲溜”一聲。
季時風迅速收好眼底浮起的笑意:“嗯?”
路辭眼珠子滴溜溜轉,支支吾吾:“那個、那什麼……”
季時風皺眉,做出沒耐心的樣子:“到底什麼?”
路辭眼一閉心一橫,心想豁出去了:“你幫我把小辮兒扎上唄!”
季時風好整以暇:“不是等你哥來扎嗎?”
路辭撓撓脖子,又抓抓后腦勺:“我哥他拉肚子,他一拉就能拉出個黃果樹瀑布,一時半會兒拉不完。”
季時風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輕笑:“行啊。”
路辭把劉海從中間往兩邊撥開,一早上了總算露出眼睛了:“真的?那來吧!”
季時風雙手插兜,微微彎下腰,耳機線垂在路辭耳邊晃,一下一下地蹭著他的耳垂。
路辭呼吸瞬間漏了兩個節拍——
糟糕,耳朵好癢,還發燙!
“你叫我一聲哥,”季時風勾起唇角,“我就幫你扎。”
路辭一邊被這個笑弄得心神不定,一邊氣沖沖地吼:“你想得美!”
“那算了,”季時風一點兒不著急,悠悠閑閑地直起身,“你等你哥吧,我走了。”
路辭憋著一口氣,喊季時風叫哥無異于認賊作父,那是萬萬不可能。
眼瞅著季時風好像真要走了,路辭憋屈壞了。
——在這兒等他給我扎小辮等了一早上,我他媽是腦子有病吧?!
不扎就不扎,大不了自己隨便扎兩下得了。
路辭兩只手把劉海抓起來,那雙黑色帆布鞋又回來了,接著一只手輕拍了下他手背:“松開,本來就沒幾根毛,再這麼薅全沒了。”
路辭心里的憋屈勁兒一下就散了,乖乖松開手,哼一聲:“我頭發可多著呢。”
季時風先用手指把他的劉海捋順了,亂糟糟的頭發變得柔軟:“蓄這麼長干嘛?”
“大師說了,我劉海今年都不能剪,”路辭說,“連著我們家的財運呢。”
季時風哧了一聲,低聲道:“那你們家這財運可真夠千鈞一發的。”
“千金?”路辭沒聽清,得意地說,“我們家財產可不止千金。”
季時風:“……”
就不該和這倒霉蛋用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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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順好了,季時風伸出手掌:“錢包。”
路辭問:“干嘛?你真打劫啊?”
季時風面無表情地在他臉蛋上談了一下:“你皮筋不是在錢包里嗎?”
“早換地兒了。”路辭從口袋里摸出一根黑色小皮筋。
他早早就把皮筋準備好了,真體貼,真周到。
季時風接過皮筋,另一只手撩起路辭的劉海,隨口說了一句:“蓋頭似的。”
——你怎麼和個小媳婦兒一樣啊,等著被人揭蓋頭呢?
先前學委說過的話在腦海里冒了出來,路辭后背一僵,整個人就和被水燙了的蝦子似的,熱氣兒快從天靈蓋冒出來了。
“我可是個大老爺們兒啊!”路辭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沒質疑你的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