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風又好氣又好笑,倒霉孩子這是又想出什麼招兒膈應他了。
“小路,我們吃不了這麼多!”
“路兒,你瘋了吧?”
路辭擺擺手,就樂意讓季時風賺錢。
他一口氣點了十多個菜,結果季時風拿著筆和單子,一個字沒寫。
路辭急了:“你倒是記呀!”
還是一中轉來的學霸呢,有錢都不知道賺,真笨!
季時風眉梢一挑:“你們已經點了三個十寸的,又要加三個十寸的?”
路辭完全不知道自己胡點了什麼:“吃不完怎麼了,吃不完我們打包啊,加起來家里好幾十口人呢,都嗷嗷待哺。”
“路大富,你玩兒我呢?”季時風哼笑一聲,雙手撐著桌面,微微俯下點身,聲音壓得很低,“趕緊吃,吃完滾蛋,外面好幾桌等號的。”
從路辭這個角度仰頭望,季時風的冷峻的眉眼顯出了幾分鋒利,白襯衣袖口有檸檬洗手液的味道。
路辭莫名有點兒臊,猛地撇開頭:“有錢不賺是傻蛋,我不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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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沒加成,路辭心情一下多云轉暴雨了,板著一張臉,翹著二郎腿,捧著空飲料瓶咬吸管。
“你到底怎麼了啊,”陳放受不了了,“季時風欠你錢了還是怎麼的?實在不行哥幾個把他架起來給你打一頓。”
“沒怎麼,”路辭悶聲悶氣,“我就是看見他在這里打工,我就不爽。”
“他打他的工,關你屁事。”陳放說。
對啊,季時風打工關我屁事?
路辭瞄了眼季時風,有個熊孩子瞎晃可樂瓶,讓季時風幫他擰蓋,季時風打開瓶蓋,氣泡濺了一身,白襯衣一下濕了。
媽的,這傻逼小崽子!
路辭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上去往這熊孩子屁股蛋上來兩腳,但想想又忍住了。
陳放說得對啊,季時風遭殃,關他什麼事。
那頭,季時風還是好臉色,給那熊孩子從冰柜里拿了一瓶新的可樂,又找來拖把抹地,有客人經過還得提醒人家小心地滑。
他娘的季時風,對著他就沒個好臉,對別人倒是殷勤。
路辭直磨牙,塑料吸管在嘴里發出“咯吱”聲。
體委說:“小路,你對季時風怎麼這麼關注啊?”
“誰關注他啊,”路辭哧了一聲,“就知道裝酷。”
體委問:“那你干嘛不爽啊。”
路辭一愣:“我、我那是因為——我……”
他支支吾吾小半晌,還沒說出個所以然,陳放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季時風好幾次拒絕路兒,說什麼也不肯加入我們籃球隊,還以為他真是沉迷學習沒時間呢,結果是為了打工。那路兒鐵定不爽啊,要早知道原因,能用錢幫他解決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
“對對,”路辭松一口氣,也跟著點頭,“對對對!他不加入我們籃球隊,我就看他不爽。”
“這麼一說倒是,”有個人說,“咱年級不是統一定習題冊嗎,每個人要交三百八,周一就交錢,季時風會不會是因為這個要打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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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到前臺結賬的時候,季時風恰好進去后廚倒垃圾了。
路辭趁機打聽:“哥,高中生來你這里打工給多少錢啊?”
老板上下打量他幾眼:“你啊?成年了嗎?”
“你甭管成年沒成年,”路辭兩只胳膊扒著收銀臺,“你就先和我說個數唄。”
“學生兼職,一小時二十塊。”老板說。
“二十?!”路辭驚了,“沒有四千啊?”
老板樂了:“你要是輟學來干全職工,我給你四千。”
“那不能,”路辭嘴角耷拉下去,“念書雖然就和坐牢一樣,但還得念。
”
“你還挺有三觀。”老板就沒見過這麼可樂的小孩兒,笑得合不攏嘴。
“那提成呢,給幾個點?”路辭又打聽。
老板說:“小弟弟,你這都和誰學的,一套套的還,我這兒沒提成。”
“沒提成?!”路辭二次震驚。
“干幾個小時的活兒,就給幾個小時的工錢。”
路辭一下子心里更憋屈了。
季時風圖什麼啊,在這兒累死累活的,端盤子倒垃圾,還得陪笑臉。
他心里突突涌上來一股委屈勁兒,就連他自個兒也不知道他在委屈什麼,反正想到平時那個高高大大、又冷又酷、隨手一投就能進三分的季時風在這兒打一小時二十塊錢的工,他就煩,煩得想踹桌子。
“哎哎哎,你踢我桌子干嘛!”老板制止他。
路辭特幽怨地看著他:“哥,你看著皮膚挺白,怎麼開的店這麼黑呢。”
老板笑趴下了:“你這小孩兒,你是時風同學吧?替他打抱不平呢?”
“他為了給你打工,”路辭垂頭喪氣,“他都沒時間加入我的籃球隊了,你是不知道,他打球打可好了,以前還是校隊的。”
老板支著下巴:“那你得和他說,和我說沒用啊,他來我這兒干活,我給他錢,別的我不管,也管不著。”
后廚傳來腳步聲,季時風忙完要出來了。
“他來了,你自個兒和他說唄。”老板說。
路辭哼一聲,拎起他的斜挎包,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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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撩起簾子從里邊走出來,望向剛才路辭他們坐的那桌,已經換人了。
“你那小同學挺有意思,小嘴叭叭的,小炮仗似的。”
季時風笑了笑:“倒霉孩子。”
“你怎麼不加他球隊啊,他可埋怨上我了。”老板說。
季時風揉揉眉心:“他連這都告訴你了?”
老板:“直腸子,就和竹筒倒豆子似的,什麼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