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們伸出手,顫巍巍、只有視覺沖擊、毫無實際威脅地朝他而來。符卿輕易地將它們的手甩掉,再往后退了兩步。
忽然, 他聽到一個小金屬片跌落地面的聲音。
視線瞥了過去,他看到剛才這一甩手,揮掉了白骨衣服上的名牌。單這一眼, 他就看到了名牌上生銹的名字——夏春華。
記憶如流水回溯,洶涌而來。
夕陽如血, 夜幕已然降臨。姜教授和符卿兩人并排在桌案前整理好檔案,打算下班。姜教授隨意地轉頭:“一所的夏春華教授約了我晚飯后打羽毛球,你要去嗎?”
“電機所的?”符卿有些疑惑, “他們離我們有點遠吧?”
“夏教授的女兒要申請生物學phd, 我正好與她想跟的導師認識,他想讓我牽牽線。”姜教授朝他擠擠眼睛, “院里要舉辦教職工羽毛球比賽。夏教授可是上一屆的冠軍!這可是個好機會,我要好好借此機會要挾他傾囊相授。”
不理解為什麼高校教授都那麼熱衷于羽毛球的符卿:“……”
閃回到現在,符卿盯著夏春華潔白腦門上黢黑的彈孔,忽然呼吸不過來。
來不及感傷,符卿知道自己再不行動起來,院子里的隊友就也要腦門被嘣。
他轉身就要沖出白骨群,但是這些什麼力氣都沒有的白骨卻成了堵住他前路的最好阻礙。被植物惡種如提線木偶一樣操控的白骨脆弱極了,像是一推一捏就會碎成齏粉似的。
白骨像是要毫無保留地給予他溫暖的擁抱,從四面八方推搡而來。
離得太近,符卿一眼就能看到他們的名牌。
在當年末世爆發、將這里改造成停尸房的時候,肯定有人特意給他們別上了名牌,以防猜測中的“救援團隊”到達時認不出人。不然,就以符卿対研究員們的認識,肯定有一小半人懶得天天掛名牌。
認識的,有印象的,不認識的。
各種名字帶著回不去的時間和歲月,堵在符卿面前,讓他生生喘不過氣。
一想到稍稍一動手,這里的人,就連最后的體面和痕跡都留不下了,符卿反而無從下手。白藤纏在他的小臂上,有些疑惑主人為何不動,但也只能訕訕地趴在手臂上。
忽然,人工智能的聲音格外嚴肅,在他耳邊重重響起:【聚神!你被白骨群帶跑了!】
符卿猛然清醒,發現自己竟然被逼退到了一個小角落里。
不好。
他及時抬眼,身體的本能閃避快于大腦思考,迅速左跨一步側身閃避!
轟——
一道擁有恐怖氣息,至少達到A8級別以上的業火光束幾乎擦著他的身體而過,直接穿透墻壁,鉆出了一個直接通向室外的洞,微風呼呼地從這個小洞里鉆進來。
白骨尸群背后,一道黑色、熟悉的虛影懸浮在半人高的地方,莫名黑暗的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白骨,釘在符卿臉上。
熟悉、卻無比陌生的眼神讓符卿在第一時間知道了対方的身份。
如果剛才不是人工智能提醒、以及他本人的反應夠快,現在已經陣亡了。
符卿的呼吸越來越重,眼眸深沉盯著那道身影,警惕他的任何動作。
然而,那道身影見一次偷襲沒有成功,便慢慢退隱,像是幽靈一樣,消失在了陰影里。
幽暗惡毒的眼神從那雙熟悉的澄黃眼眸里透出來,釘在符卿身上,像是要將他的肉一片片剜下來似的。
待那道人影完全消失,符卿猛然松下肩膀,掌心已經濕透了。
人工智能慶幸道:【剛才那是什麼?陸奪麟?】
“應該是陸奪麟身體的分身,不是本體,能力打了個折扣,不然我躲不過剛才那一擊。”符卿回神,沉下心,“他被奪舍后身體仍然対我有反應,即便是分身也是。因此,奪舍的東西也想避免和我正面碰上,而想要偷襲,一擊斃命。”
所以趁著植物惡種操縱白骨分散符卿的注意力,他趁機偷襲。
“至少我們知道了,奪舍陸奪麟的東西和尤文是一伙的。”符卿說,“奪舍的東西,應該就是尤文所說的‘神’。祂化了一道分身,來幫尤文。”
人工智能鄙夷道:【還搞偷襲?神明搞這一套早就被人唾罵死了!】
說話間,符卿瞳孔一縮,下意識轉頭!
又是一道業火光束擦著他的頭顱穿過,燒焦了發尾!
【剛剛不是離開了嗎?竟然回頭殺!】
符卿一轉頭,那道身影竟然陰險得沒有離去,反而繞了個方向,從符卿看不見的地方發動了第二次偷襲。
祂見偷襲失敗又再次想要退回陰影里。
然而,還沒等他完全消失,符卿的手電筒光就照了過去!
后退的身影腳步一頓。刺眼的手電筒光亮正好打在那張五官深邃英俊的臉上,瞳孔自然地緊縮,看向対面的符卿。
四目相接,冰冷得像是審判。
符卿盯著那雙澄黃眼眸間閃過的一瞬掙扎和急速回復的冷漠,忽然,上前一步。
【你要做什麼?!】
顯然,“祂”有點怕正面対上符卿。即使是虛影,那種身體的自然臣服也是克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