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回答媽媽?你說話啊!”
女人高呼。
然而,除了那盞燈,再也沒有人回應她。
她自己當然也來花園里找過,當時一無所獲,她的呼喊也和現在一樣,根本得不到回應。
女人頓時臉黑了,轉向符卿,聲音一卡一頓:“你在耍我?”
黑黢黢的眸子死死盯著符卿,像是要將找不到女兒的怨恨遷怒于他。
“稍等。”
符卿抵住耳麥,問:“伯伯,您之前見到那個小姑娘,她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老伯伯說,“每次她看上去都挺狼狽的,心情不大好,黑著臉。有時候沒下雨但渾身是水,我還給她拿過毛巾呢。”
如果只是和同學一起寫作業,為什麼會這樣狼狽,又為什麼會來花園,那天面對母親的尋找呼喊,又為什麼不出聲呢?
符卿忽然抬頭,看向天臺,用耳麥聯系隊友:“你們從高處看一看,給我描述一下假山的形狀。”
隊友一頭霧水地照做了:“假山堆不規則,有六七座單獨的石山,靠在一起。”
符卿打斷他:“不同石山之間有沒有空隙?”
“空隙?似乎有的……石山從四面圍成起來,中央有個空!”
符卿立刻轉身,用白藤攀住假山!
手臂一用力!
忽然,脫臼的后遺癥讓電流似的疼痛從手臂蔓延全身!
然而,這點疼痛卻阻擋不了他的動作。一咬牙,勁瘦的腰肢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符卿一拉一蹬,猛地抓住石山頂部,爬了上去。
幾座石山中間,幾面被圍合起來、出不去也進不來、空蕩蕩的地方,竟然真有生物!
女孩只剩下了一張臉,脖頸下方都變成了植物。她附著在石頭表面,和天然的青苔與野藤交織在一起。
而植物手腳的終點就是景觀燈,它們繞著景觀燈的轉軸,能隨意調控燈的方向。
女人在遠處,高聲:“你在做什麼?我女兒又不可能是石頭!”
植物女孩聽到她的聲音,忽然神情一變,開始奮力掙扎,但是她根本離不開這里,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忽地,她停下掙扎,用明亮的眼睛懇求地看向符卿,好像在說:幫我告訴媽媽。
符卿站在假山上,慢慢回頭:“你來看看,這是不是小姜。”
女人一愣,頓時手忙腳亂地過來。符卿伸了一段白藤給她。她的愿望太過迫切,拉著白藤,手腳并用一下就到達山頂,一邊爬還一邊說:“怎麼可能呢?我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在石縫里?”
當她爬到頂端,往下一看,忽然,整張臉都呆滯了。
即使這個女孩只剩下上半張臉,她都能認出,這就是她的小姜!
她忽然滿眼淚水:“這,這是怎麼回事……”
女孩說不了話,但眼眶也全濕了。她開始掙扎,想要接近媽媽。
這樣的惡種沒有行動能力。前幾個月,居民樓被納入安全區,她作為惡種無比痛苦卻無法離開,最后陷入了昏睡。而當混亂入侵開始,她才慢慢蘇醒。
女人忽然停止哭泣,轉頭正色,眼中露出兇光:“我們決不能讓人類奪回這里,不然小姜會很疼很疼!”
然而,符卿早有準備。
他將自己的耳麥摘了下來,調大音量。老人的聲音輕卻清晰:“相信他吧。我們可以繼續活在這里。”
女人皺眉:“什麼意思?”
“女士,小姜無法移動。你關注的,無非是小姜能否繼續在這里好好活著。”符卿出聲,“而我,有辦法讓小姜不再依賴異波。
”
女人和小姜都不動了。
“人類必定要向外拓展。即使你們阻止了一次,也還會有下一次,有更多的人來攻克這里。終有一天,這里會變成沒有異波的安全區。”符卿盯著她,像是在談判,“而我有辦法一勞永逸地讓你們適應沒有異波的安全區生活。”
夜晚很黑,花園里一片寂靜。
月光灑在他的頭頂,照亮了半個身子,挺拔而飄逸的白風衣隨著晚風獵獵作響。
女人盯著那雙堅定的眼睛,忽然眼眶濕潤。
百年的尋覓與未知的不安,當遇到堅定的承諾和保障,將內心最渴求的欲望展露出來!
“好……”她聲音放軟了,帶著激動的哭腔,“請你幫我們母女繼續在這里生活下去。”
母女都放下了心防。他先是對母親使用了異能,然后將視線轉向女兒。
訓導成功!
忽然一陣聯通的精神力涌入符卿腦海,他眼前出現了各種場景。
他忽然開口:“當年去叫她寫作業的同學,可能并不好心。這個假山根本爬不上來。小姜肯定不會自己跌到這里來的。肯定是他們逼小姜爬進來的。”
女人十分激動,想要伸手去摸摸女孩的臉:“可那都是一群普通同學,他們的父母也都住這兒。”
小姜眼含熱淚,委屈而激動地仰起頭,想要觸碰母親的手掌。
符卿從精神力中看到了那天的景象。
她是校園霸凌的受害者。
這里的居民通常都上學區里的同一所學校,鄰居也是同學,放課后也會一同玩耍。這也讓痛苦的校園生活延伸到放課后。
小姜每天傍晚的確都會被叫出去寫作業。
可是,寫著寫著,就變成了人群中用來解乏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