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好意思問。
符卿在劇烈的頭疼中,眼神越來越冷靜凌厲,他似乎窺探到自己的瘋墮終點。
那是一種在無邊混沌中我自清醒的狂妄和瘋癲。
那是否極泰來后的理性。
忽然,人工智能顧不得暴露,叫出聲:【不能再想!秩序值開始斷崖下跌了!】
幸好,腕表的警告“嘀嘀”聲掩蓋了人工智能的響聲。沒有引起陸啟的注意:【秩序值低于30!秩序值低于30!】
與此同時,陸啟停下了腳步。
距離攀爬梯最近的那間房間,開著門。
房間門口,三個身影躺在地上,看不出是因為秩序值過低還是以為外傷而昏迷不醒。
一個臃腫而龐大的身影踏在一塊廢棄的金屬鐵片上,正在認認真真地磨一把巨大的剪刀。
符卿從陸啟的背上跳了下來:“你去將他們三個拖到安全的地方。”
“你呢?”
“玩偶醫生交給我。”
“不行!”
符卿驟然回眸,眼神中沒有帶任何憤怒或者威嚴,卻讓陸啟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生氣了。
陸啟收回喉嚨口的話。他表情無比嚴肅冷峻,坦然地走到房間門口,寬厚的大手一下子將三個人身上的繩結都握了起來,將人逐漸拖遠。
房間里的磨刀聲忽地暫停了。玩偶醫生的大頭慢慢地轉了過來,滲人的紐扣眼睛死死盯著門外,他慢慢咧開嘴。
寒光忽閃!
陸啟哼了聲,側身躲過剪刀,抬腳狠狠踹在玩偶醫生的肚子上,然后聽話地后退。
玩偶醫生驚叫:“該死的東西,你們竟然要挑戰我作為院長的權威!你們要付出代價!”
它氣憤地胡亂揮舞著剪刀。
龐大的身體宛若小山,恐怖的力道在空中劃過,剪刀每一次合上都發出震耳欲聾的恐怖響聲,仿佛可以將人類攔腰切斷!
就在這瞬間,剪刀方向詭異一變,沖著符卿頭頂而來!
陸啟注意力一直掛在符卿身上。他眼睛瞪紅,渾身開始散發熱氣!
若玩偶醫生真的敢動自己的院長候選目標,那他就算在付先生面前脫掉偽裝,也必要一爪子拍死它!
人類的形態瞬間被一團黑霧籠罩,威武強壯的獸型的輪廓慢慢浮現。這一切發生在瞬息。陸啟奔著戰場中央,即將沖出。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符卿仿佛在瘋人院中訓斥不懂事的收容者:“你做了今天的自我認知檢驗嗎?”
他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了一面鏡子,另一手用手機打光。明晃晃的鏡面反光照在玩偶醫生的紐扣眼睛上!
反光刺眼,玩偶醫生被晃得避開視線。然而,它回神后沒有反擊,反而呆呆地盯著那面鏡子。
“鏡子……自我認知檢驗……”它開始喃喃自語,不解地歪頭。
這個詞語聽上去有些熟悉,甚至讓它有些顫栗和回避。
符卿將鏡子遞到它面前,冷靜地提醒它:“不論是瘋人院的收容者還是工作人員,為了防止自己出現沒有察覺的精神變異,每一天都需要對自我認知做出檢驗。你以院長為目標,卻連這個都不記得嗎?”
玩偶醫生頓時燃起了一陣恐慌,聲音尖細:“我當然記得的!別亂說!”
它知道自己應該做,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本能抗拒這件事情,甚至主動去遺忘,需要人提起才想起來。
自我認知檢驗需要回答的問題很簡單:我是誰。
回憶自己的社會生活,寫下姓名、住址、年齡等信息;通過鏡子觀察自己的容貌,看看自己有幾只眼睛、幾只鼻子、幾只耳朵、幾張嘴,以及自己是什麼性別的。
這種事情對正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甚至會被認為很可笑。
但對某些精神異常,尤其是身體發生無法察覺變異、精神邏輯卻一直自洽的瘋子來說,卻難如登天。
曾經負二層有一個瘋子,向來沉默寡言,他一直低著頭,看向墻角。他常自我辯解:“被在小黑屋里關這麼長時間,變成我這神經質的模樣才是正常的吧?”
后來,他在所有的檢測中都顯示良好。研究員們討論將他移到負一層,甚至覺得他有可能罕見地痊愈出院。
直到某一天,護士發現他的餐盤連著兩餐都沒有動,這才發現,這人的嘴巴一夜之間粘合起來,消失不見了。而他本人卻認為,自己只是“抑郁”了,照鏡子也沒覺得一個人類沒有嘴巴很稀奇。
從此以后,瘋人院每天都需要收容者和所有工作人員對著自己的記錄卡和鏡子,填寫“自我認知檢驗表”,認認真真地確認自己作為人類的特征。
“作為院長,需要以身作則,遵守各項規定。院長也是需要每天做自我認知檢驗的。”
聽完符卿的話,玩偶醫生立刻地將剪刀拄到地上,開始細數自己:“做就做,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叫裘子健,家住海云市宮城區十五街道,今年二十歲了。”
“我有兩個眼睛。它們是藍色的紐扣。
”
“我有一張嘴巴,它是用黑線縫成的。”
“我的頭發是灰色的絲線……”
它的聲音頓時停了,仿佛察覺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