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一個字眼顫的不成樣子。
被火燒死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死法,程聿懷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到沈忱意在火里向他求救從畫面,那麼的慘烈,那麼的痛苦,火焰像是一條毒蛇,盤旋在沈忱意身上,將他點燃成一個大火球。
沈忱意疼得發出哀嚎聲,在地上來回打滾,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牽扯著程聿懷,他渾身的每一寸都皮膚都像被火焰灼燒一樣牽扯地疼著,他無法不去想,無法逃避,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自虐著,比起疼痛,讓程聿懷更難以忍受的是他還活著。
他寧愿在火里被燒死的人是他。
“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程聿懷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背對著巫憲。
身后的巫憲沉默半晌,轉身離開了,聽到咔噠一聲,辦公室的門關上,屋子里只剩下程聿懷一個人,安靜的空間里能隱隱約約聽見一種細小的聲音,如果仔細聽,會發現那是一個男人壓抑的哭聲,低沉的,縹緲的,一聲又一聲的喊著忱哥兩個字。
關于沈忱意的一切都被那場火燒得干干凈凈,好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逃離,程聿懷坐在輪椅上,秘書站在后面撐傘,他安靜地看著面前一片漆黑的廢墟,上面什麼都沒有。
“老板,”李秘書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您該去醫院做康復訓練了。”
程聿懷說:“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到時間會打電話給你。”
“是,老板注意身體。”李秘書把傘留給程聿懷,便開車離開了。
程聿懷看著大雨中的廢墟,忽然產生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好像沈忱意還在這里,他從未離開。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下一秒,不遠處的廢墟上忽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半蹲著一塊磚前,仔細觀察著什麼。
程聿懷的心臟瘋狂的跳動著,是沈忱意!真的是他!忱哥沒有死!胸口涌起巨大的喜悅,程聿懷欣喜若狂地站起身想要走過去,但是踉蹌著走兩步膝蓋就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傘被風吹開,滾落在地上,大雨落在程聿懷的身上,臉上,將他的衣服和頭發變得濕漉漉的,但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緊緊地盯著前方的男人,從嗓子眼里發出一句顫抖的聲音。
“忱哥·····”
男人聽見了他的聲音,轉過身看過來,臉上是懵懂的表情,他的身體四周散發著微光,將雨水全都擋在外面。
在看見男人干凈沒有浸濕的衣服,程聿懷再也控制不住朝前跑了兩步,隨后狼狽地跌倒在泥水地里,順著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忱哥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就算是幻覺也行,忱哥·····”程聿懷努力睜大眼睛,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哀求著,但是他的哀求并沒有得到回應,沈忱意的幻覺還是消失了,就像是在怪他從前做過的事,所以一點念想也沒有留給程聿懷。
“老板!”李秘書走到一半不放心,又開車趕了回來,沒想到剛下車就看見程聿懷坐在雨中的情景,立刻沖了過來。
程聿懷被李秘書拉到車子里后,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側過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俊美的臉龐蒼白如雪,薄薄的嘴唇一點血色沒有。
“你說,忱哥他是不是恨我?”程聿懷突然開口,低啞的聲音在車廂里異常突兀。
李秘書愣了愣,前段時間他和巫憲一起共事過,知道造成程聿懷變成這樣的是一個姓沈的男人。
他猶豫了一下,想好措辭,說:“老板想多了,沈先生那麼愛老板,不會恨老板的。”
“不,他恨我。”程聿懷的語氣變得肯定起來,死寂的眸子里有什麼在涌動,他眨了眨眼睛,繼續道,“他恨我當年沒有全心全意的愛他,恨我在見面后一次又一次用言語侮辱他,威脅他,所以他想從我身邊逃走,帶走所有的念想。”
說到這,程聿懷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活著,是他對我最大的懲罰,因為只有活下去我才能感受到什麼叫做比死還痛苦的孤寂。”
李秘書啞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雨越下越大,傾盆的大雨像是誰打翻了簸箕里的大豆,噼里啪啦砸下來,砸在人的身上,臉上,刺刺的疼。
木門被一腳踹開,坐在爐子邊烤火的文瀾嚇一跳,衣袖上的毛邊被火焰吃掉一小塊留下焦黑的小球。
“靠!干什麼啊?這門禁不起這麼踢啊!”文瀾罵罵咧咧站起來,罵聲在看到沈忱意懷里的東西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幾步走上前,“臥槽!你從哪里搞來的娃娃?”
沈忱意渾身都是雨水,他的雨披和外套全裹在小孩身上,剛要開口就打了幾個噴嚏。
文瀾趕緊把小孩子接過來,說:“快換衣服,沖個熱水澡,有什麼話等會兒說!”
洗了個熱水澡沈忱意終于活了過來,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到火爐旁,說:“可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