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床頭的手機,按下了那個他記住了卻一直都沒有打過的,看起來十分討厭的一串數字。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一接通就是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還有嘈雜環境里所有人都高聲談話的聲音。
“你去哪了?”
“早市難得有新鮮的烏魚,我買點回來。”米純的聲音被電流聲分割成了好幾塊,聽在商野的耳中格外地難受。
米純又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疼了?我馬上就回來了,你忍一忍,別吃那個止痛藥啊。”
商野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心里在計算著什麼時候一定要把米純那個破手機給扔了!
米純說馬上回來,實際也等了大概一個小時。
“別生氣了,今天早飯不用喝小米粥了。”米純幫他收拾好,看著他還是臭臭的臉色,又給他捏了捏肩,“你不是想吃三明治嗎?我給你買了。”
明明是自己從前每天早上的早餐,可現在吃在嘴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滋味,他現在已經在想念每天早上醇香的各種粥了。
“樓上最近有打掃嗎?”皺著眉頭吃完三明治,沒有咖啡,只有牛奶。
“地板我擦了,房間沒你的允許我沒進去。”
“書房里有兩盆花,去搬出來吧,要渴死了。”商野操縱著輪椅到了樓梯邊,看著米純把那兩盆花搬下來,葉子已經有些發蔫,蜷縮在一團。
“看看能不能救活吧。”商野跟在他的后面,看著他給花澆水。
“說起來,你不覺得你家里太空了嗎?”米純又找到一管植物營養劑,看了一眼量,最后給花澆了水。
“所以呢?”
米純意識到自己有些僭越,他不聲不響地調轉了話頭:“中午燉烏魚豆腐湯吧,你還想吃什麼菜?”
習慣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從前他總是不重口腹之欲,認為吃的東西不過就是用來飽腹,并不一定要享受。
但自從跟米純住在一起之后,才知道滿足口腹之欲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油燜大蝦。”
“我是覺得現在你還是不太適合吃蝦,昨晚腿不是還疼呢。”米純無情地決絕了他的意見,“吃清淡一點。”
最終的午飯還是黑魚燉豆腐,糖醋排骨,炒時蔬。雖然沒有油燜大蝦,但也算是能滿足商野。
在飯桌上,米純說:“那我明天上午回一趟家,我家很久沒打掃了。”
商野放下筷子:“為什麼?”
米純也不解:“你不是要去參加婚禮嗎?”難道你出門了我還得在這兒等著你?
“你不想去?”
“我能去?”其實他很好奇,很想親眼看一看這場婚禮。
商野給了他一個眼神:“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帶著你。”
商野給了他一個眼神:“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帶著你。”
米純的眼睛亮了亮,最后還是忍住了:“我跟人家非親非故的,貿然去了也不大好。”
“我帶你去的,難道他們還會把你趕出去?”
米純重重地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那今天就先去一趟商場吧。”商野指揮他。
“去商場干什麼?”
“我被你洗壞了那麼多襯衫,早該買新的了。”
出門前米處照例背了他那個像是什麼都能拿得出來的包,他彎下腰在門邊換鞋,商野看著他:“你包里都帶了些什麼?”
米純順手就把包放在他腿上:“你自己看。”
商野拉開拉鏈,里面是一個小風扇,他之前住院的時候米純用來給他吹飯的;一個上次路嘉佑用過的藥膏;一把遮陽傘;一個水杯;一包紙巾,一包濕巾;最后掏出來的那樣東西讓商野有些意外,是一只錄音筆。
“你帶個錄音筆干什麼?”
米純正在給他換鞋,看見他握著自己的錄音筆,握著商野腳踝的手緊了緊,然后才說:“我媽說我記性不太好,有時候談合同的時候會錄一下。”
這只錄音筆也是俞子美送給他的,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什麼都不習慣,有很多次都躲在被窩里哭,他想在自己的世界的爹爹,也想父親,俞子美知道他難過,也知道有些話他也不能對自己講,所以托人輾轉了很多手,才買到這只錄音筆送給他當禮物。
讓他對著這只錄音筆,說出對自己真正親人的思念,米純想自己如果有機會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定要把這支筆一起帶回去。
里面記錄著米純剛來這個世界的所有倉皇不安,他也像個新生嬰兒一樣,跌跌撞撞地一點一點地探索這個世界,這只錄音筆里訴說的東西,就是他最大的秘密了。
而此時,商野的手就按在錄音筆的開關上面,只需要輕輕一按,或許就能知悉他所有的秘密。
“那你確實需要它。”商野轉手就把錄音筆又放回了包里。
米純背起包,推著輪椅跟他一起出門,雖說他是商野帶去參加婚禮的,但基本的禮數也不能忘了,他也得給新人準備一份禮物。
說是陪商野逛街,實際上也不用走太多家店,他有自己慣買的品牌,基本上只需要去說一聲,然后就會有人把他看好的送到家里去了。
米純雖然在A市生活了五年,但這樣大型的商場他其實很少來,因為這個地方哪里都亮晶晶,哪里都顯得貴不可言,所以他一般不會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