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棉質睡衣,袖子長到完全遮住了他的手,原本正常的領口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很大,鎖骨都露了出來。
蘇宥很無措地望向傅臨洲。
“我幫你換的,你原先的衣服上全是灰,我已經拿去洗了。”
蘇宥連耳根都是紅的。
“你介意?”
蘇宥慌忙搖頭:“不是。”
“還是說,你介意我幫你換了衣服?”
傅臨洲把重音放在“我”上,他心里酸澀,故意說:“哦,我想起來了,你喜歡男人,所以我幫你換衣服,你應該不太能接受。”
“不是的不是的。”蘇宥急得要哭。
傅臨洲好整以暇地望著他,蘇宥察覺到傅臨洲好像有些不高興,但也不是生氣,他也形容不出來,總之,他似乎應該做些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
他把手從袖子里伸出來,然后揪住傅臨洲的袖擺,晃了晃。
“傅總,我不介意的。”
他還說自己不會撒嬌,傅臨洲看他應該是最會撒嬌的人。
他只要用那雙淚汪汪的眼睛從下往上看一下傅臨洲,傅臨洲就什麼都顧不上了,繳械投降,心軟得一塌糊涂。
傅臨洲笑了笑:“不介意什麼?”
“你……你幫我換衣服。”
傅臨洲突然問:“胳膊上的傷是哪里來的?”
蘇宥呆了幾秒,然后重新蓋上被子,把胳膊藏起來,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沒有傷。”
“蘇宥。”
“沒有,”蘇宥定定地看著被子,執拗道:“就是沒有。”
兩個人僵持不下。
最后傅臨洲說:“好了,我不問了。”
蘇宥把臉埋在被子上,不讓傅臨洲看到他的眼淚。
“先下去吃飯,菜都熱了一遍了,再熱就不好吃了,”傅臨洲又起身拿了一件厚的毛衣開衫出來,披到蘇宥后背上,“別著涼了,伸手。
”
他又幫蘇宥穿衣服。
像照顧小孩。
這個哄人的聲音幾乎戳中蘇宥的心坎,他完全無法抵抗傅臨洲這樣的動作,他輕易地就陷入傅臨洲的溫柔里,呆呆地伸出手,穿上了傅臨洲的衣服。
他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其實他和傅臨洲之間的相處,好像不止是超出上下級的關系,甚至有些像……情侶。
他想起那天在火鍋店,那對小情侶對坐著也是各自玩手機,全程不說什麼話。但是傅臨洲和他聊天的時候,總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傅臨洲對他太好了,實在太好。
蘇宥對于傅臨洲和他取向一致這件事還有些懵。
“下樓吧。”
蘇宥跟著傅臨洲下樓,傅臨洲先去廚房把湯加熱,蘇宥卷起袖子說:“我來盛飯。”
傅臨洲輕推了推他,“坐好。”
“那我拿筷子。”
傅臨洲瞥了他一眼:“坐好。”
蘇宥就縮回手,磨磨蹭蹭地坐下來,兩只手搭在桌邊,像小狗等開飯一樣眼巴巴地等著傅臨洲,傅臨洲看著他,實在忍不住發笑。
鼻青臉腫的小流浪狗。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多好玩,又可憐又可愛。
他把雞湯端到桌上,幫蘇宥拿了一只空碗,“保姆買的雞,放冰箱里放了兩天,可能味道沒有那麼鮮了。”
“您做的嗎?”蘇宥雙手捧著小碗。
“嗯,我廚藝不精,你將就著吃。”
蘇宥立即說:“一看就很好吃,我還沒燉過雞呢,因為我不敢用高壓鍋。”
傅臨洲盛了飯坐下來,“我用的是砂鍋,用高壓鍋燉會更好吃嗎?”
“我小姨是這樣說的,但是高壓鍋很危險的,傅總您別用。”
他一副擔心緊張的模樣,好像生怕傅臨洲聽他的話使用高壓鍋,
“嗯,我明天讓保姆過來做飯,她做飯更好吃。”
蘇宥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明天?”
“養傷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這里。”
蘇宥剛想放下筷子,又被傅臨洲一個眼神嚇得頓住,“不、不太好吧。”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蘇宥緩緩低下頭:“您都不問我為什麼受傷嗎?”
傅臨洲沒有回答,反而問:“怕血嗎?”
“啊?”
“怕血腥畫面嗎?”
蘇宥聽不懂,用撲閃撲閃的眼睛迷茫地望著傅臨洲。
傅臨洲把手機拿出來,點出下屬發來的那張圖,遞到蘇宥面前,蘇宥迷迷糊糊地低頭望過去,然后就嚇得轉過頭。
“是……是謝簡初嗎?”
“沒傷到他的要害,如果他往公司郵箱發造謠郵件的行為構成誹謗的話,你也可以起訴他,律師我也幫你找好了。”
蘇宥有些無措。
“不用思考那麼多,蘇宥,有些事情你不敢的,我可以幫你去做。”
“不、不,您不要做危險的事。”
蘇宥聲音都在發抖。
“別擔心,我有分寸。”
“可是您無條件相信我嗎?您就不懷疑我嗎?如果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呢?”
“我相信你,相信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相信我的直覺。”
傅臨洲把手機拿回來,然后看著蘇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蘇宥,不管是公司里還是公司外,你都可以幫我當作靠山。”
蘇宥哽咽著問:“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
“因為——”傅臨洲頓了頓,然后笑著說:“因為你是我的小助理啊。”
“可是我根本不值得您對我這麼好。”
“對你好這件事,取決于我,不取決于你。”
蘇宥愣住,哽咽聲更重:“初言也這樣說。”
“他說什麼?”
“他說他樂意,我管不著。
”
傅臨洲笑了笑:“是,我樂意。”
蘇宥放下筷子,突然哭出來,“你們怎麼都對我這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