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奶奶急促地大口大口喘著氣,像一個干癟破漏的氣球,被人不停地吹起又抽干,只能無力地看著它們漏出去,最終癟下去。
方黎趴在床邊痛哭著,全然不知道外面憤怒至極的工人們因為找不到方宏慶的人,開始轉頭舉著鐵鍬錘頭朝著山下的方家過來了。
彭超在親戚家走親戚,聽到有人喊方宏慶那個騙子一個人偷了礦跑路了!礦上的工人們要去抓他的兒子方黎,威脅方宏慶拿錢。
彭超意識到大事不妙,連忙奔去方家,在路口,遠遠地瞧見十幾個工人糾集著各家回來過年的青壯勞力,黑壓壓的幾十號漢子們怒氣沖天地舉著家伙式,殺往這邊來,人群里不知誰高聲喊了一句:“抓到方黎那個小子!找方宏慶要血汗錢!!”
嚇得彭超連滾帶爬的翻過方家的后墻。
“方黎!快跑!你爸出事了!他把礦石全搬空了,跑了!現在礦上那幫工人瘋了!要抓你去跟你爸要錢!”
彭超看方黎整個人哭得快暈厥了過去,扒上窗戶又催又罵:“別愣著了!趕緊跑啊!不然他們來了你就跑不了了!你會被他們打死的!!”
門外,失去理智工人們的憤罵聲已經叫囂著傳進屋內,方黎驚訝著,他在極度悲傷和驚恐的打擊下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腦空白,調動不起無力癱軟的四肢。
彭超心急,要翻窗進來架起他,這時,大門被呯地一聲踹開了。
是秦衛東回來了,他滿頭是汗,胸膛間劇烈起伏,他第一眼就是看向地上的方黎,在看到只有一個下午不見的方黎此刻猶如一個碎裂的木偶一樣癱坐在地上時,他的整顆心都被轉刀一樣的銳器攪個粉碎。
“黎黎,是我不好,我不該走,我回來了..”
秦衛東抱著地上的方黎,方黎眼眶里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蓄起,大顆大顆的掉落。
幾秒之后,他抓住秦衛東的夾克,發瘋一般地捶打著秦衛東的胸膛和臉頰。
“你他媽去哪了!秦衛東!你知不知道阿婆沒了!阿婆沒了..!!”
方黎哭吼著,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噩夢并沒有結束,甚至遠遠超出他能承受的極限了。
這些年他一直被秦衛東護在身后的,小時候他偷東西被打是秦衛東替他挨,長大了,方宏慶叫他去礦上管事他嫌臟和累,是秦衛東替他承擔。
方黎沒有經受過一點風吹雨雪,他所有無法承擔的恐懼、憤怒和委屈,全都爆發在秦衛東那里。
作者有話說:
方宏慶卷錢跑了。
秦衛東會把方黎帶出去的!
兩個少年也即將離開這座礦山和小鎮!
嗚嗚喜歡的寶貝們給我留個言啊,(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哭著叉腰!))
嗚嗚我愛你們!!
第6章
綏興
秦衛東的臉頰被方黎絕望地撕打劃出了幾道血痕,他摁住哭吼的方黎,在他耳邊叮囑了兩句,時間不多,他快速地掏出兜里的皮卡車鑰匙扔給彭超:“我把車停在門后往西,你帶著方黎,去上回卸碾子的岔路口等我。”
“那你呢?”
“我在這兒頂會兒,總得讓他們先找到一個,不然誰都走不了。”
“你一個人?!不行!他們人太多了,你扛不住的!這麼多年誰不知道你是方家養大的人!”
“別浪費時間了,快走!”
門外高喊著要抓人的工人們已經逼近,秦衛東拿上獵-槍,對方黎說:“聽話,跟著彭超走。
”
方黎死活不愿意,彭超被愈來愈高的討債呼喊聲嚇懵了,只好先聽秦衛東的,使出吃奶的力氣拖抱著方黎從后院逃。
他們剛上車,就聽見院門被強行撞開了,方黎大叫了一聲秦衛東,彭超不敢回頭,一腳踩下了油門。
秦衛東在那邊拖著人馬,工人們沒分出精力來追他們,夜里下了雪,車不敢開大燈,摸著黑從土路快開到約定的岔路,彭超就開不下去了。
“方黎你別鬧了!你要干什麼!”
“下車!讓我下去!!”
方黎凍得僵硬的手指拼命拉扯著車門把手,但車門被鎖住了,打不開。
“你知不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錢啊!那是幾十萬!你下去不被他們活撕了才怪!你趕緊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聯系你爸!讓你爸趕緊湊錢吧!”
“他跑了..”方黎哭著說:“他跑了,彭超,你讓我下車,我什麼都沒了,我只有秦衛東,我只有他。”
父親不是他的,阿婆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這個世上只有秦衛東是完完整整屬于他的。
到了約定的岔路,這兒以前是片荒路,很少有人知道,彭超停車熄火,就回頭看了一眼秦衛東跟上來沒的功夫,方黎已經跳下車跑了。
那時候彭超理解不了,方黎為什麼要往回跑,明明這會兒他應該要趕緊逼著他一腳油門最好跑的越遠越好才是。
方黎總是這樣,他沒承擔過什麼事,不知道那二十萬的血汗錢足以把好幾個家庭逼入絕路。
秦衛東在院里和人撕打了一番,撂倒幾個壯漢后,他藏在草垛后,等工人們找不到人調轉方向,他才背著獵-槍從小樹林里抄近路往岔路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