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驍笑笑,半晌慢慢道:“不瞞姑母,當初我也想過這個,一是為了告慰淳老王爺,二是為了表妹,不過這會兒有些事兒不一樣了,我又有了別的想頭……”
敦肅大長公主蹙眉:“別的想頭?”
祁驍點頭,沉默半晌突然道:“淳王府三房的長媳剛入秋那會兒沒了,是吧?”
敦肅大長公主頗摸不著頭腦,怔怔的點了點頭:“是,是……”
祁驍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命符,淡淡道:“淳王府三房當真可憐……”
“誰說不是呢。”敦肅大長公主搖頭嘆道,“前年他們府里三房老爺和大少爺前后腳去了,因為這個淳老王爺的病情才一下子加重的,白發人送黑發人,誰受的住呢……幸得他們房里的大少奶奶爭氣,出殯的時候竟診出來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老天有眼,還是個哥兒,有了這麼個遺腹子他們大奶奶總算挺過來了,但到底這一胎坐的不穩,生產的時候就不順,這不……還不到一年,也跟著去了,留了這麼個孩子,可憐呢……”
祁驍點點頭,問道:“如今這孩子在誰跟前養著呢?”
敦肅大長公主嘆息:“在老太妃那兒呢。”
祁驍失笑:“老太妃今年快八十了吧?”
“可不是麼。”又是親戚又是親家,敦肅大長公主本不愿意背后道人長短,但祁驍問了敦肅大長公主也不好不答,索性都說了,“原本是放在三房老二屋里的,但他們那位二奶奶性子……性子不大好,容不下,孩子還沒滿周歲呢,她也不說好好看著,只是顧著自己那一子一女,白占著老大屋里的東西卻不盡一點心,前幾日出殯王府里亂騰些,她竟將孩子給忘了,干晾了一整天,再去看的時候……”
敦肅大長公主咬牙:“哥兒的臉都青白了,嘴唇發紫,哭聲也沒了……這才驚動了老太妃,老太妃疼的受不得,就讓人把哥兒抱到自己院里去了。
”
“老太妃就沒狠狠的罰那毒婦?!孩子沒爹沒娘的,就讓她這麼糟踐?!”江德清在旁邊聽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插嘴后連忙轉頭跟祁驍賠罪,“老奴失儀了。”
祁驍擺擺手沒說什麼,敦肅大長公主苦笑:“你說的簡單,但老太妃到底有年紀了,照管那孩子一年兩年還行,等千秋之后,這孩子還不得是讓他嬸母帶著?現在懲治那婦人一頓痛快,之后呢?那二奶奶已經是生了兒女的人了,又不能真休了她,現在結了怨,以后受罪的不還是這孩子?”
江德清語塞,垂首搖頭不言,祁驍心里依舊是淡淡的,誰可憐誰命苦他心里一點都不在乎,他真的在意的是……
祁驍看向敦肅大長公主:“姑母,不如替我跟老太妃帶句話。”
敦肅大長公主忙道:“皇上說就是。”
“嶺南王他……”祁驍斟酌了下道,“今年多有病痛,朕讓欽天監給他看了,說要有……那孩子八字多少?”
敦肅大長公主讓祁驍問愣了,磕巴了下道:“這……我也不大清楚,我去給皇上問問吧。”
祁驍點頭:“就是這個八字,需有這個八字的人來旺他,朕看著那孩子就最合適,勞煩姑母跟老太妃說一聲,老太妃若肯,就請她將孩子送進宮里來,朕會讓嶺南王好生照管他,絕不讓他再吃半分苦處。”
敦肅大長公主啞然:“抱……抱進宮里來?放到嶺南王跟前養?”
祁驍嗯了聲:“是,姑母這麼說就行,老太妃是明白人,會清楚的。”
正說著話里間出了些響動,江德清轉頭吩咐宮人:“嶺南王醒了,快進去伺候著,吩咐外面,麻利兒的準備些點心來。
”
敦肅大長公主再沒想到百刃竟就在里面梢間里歇著呢,現在都日上三竿了,這會兒才醒……敦肅大長公主臉上禁不住有些發紅,越發坐不住了,起身勉強笑道:“好……我這就去淳王府說去。”
祁驍點頭:“江德清……送送姑母。”
敦肅大長公主出了正殿慢慢的往宮門口走,一頭霧水的想著方才的事……剛才本是說為何不讓淳郡王平級襲爵,而后祁驍說是因為一個別的由頭,然后就扯到了淳王府三房的那個遺腹子,然后……
敦肅大長公主停住了腳步,臉色一下子白了。
“大長公主?”江德清疑惑的看向敦肅大長公主,笑了下問,“這是怎麼了?”
敦肅大長公主半晌搖搖頭,苦笑了聲自言自語:“這……當真是份天大的恩典……”
江德清在剛才心里就明白了,聞言搖頭一笑,慢慢道:“公主……有些事兒吧,該糊涂的時候就得糊涂,奴才當初也較過真兒,后來自己慢慢想開了,老奴這半輩子就是為了皇上,只要皇上高興,老奴就高興,至于是非對錯……實在不必太過介懷。”
江德清看向敦肅大長公主,一笑:“皇上辦什麼事兒只求自己舒服痛快,老奴也是。”
敦肅大長公主心中一凜,壓低聲音急促道:“你就不怕皇上將這天下都給了嶺南王!”
江德清擺擺手:“公主又想多了,那哥兒可不姓東陵。”
敦肅大長公主氣結,江德清又笑道:“且那哥兒這麼小,資質未定,不一定就如何了,公主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