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驍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一隨從的胳膊,猛地將人拉轉過身,那人倉皇看向祁驍,平淡無奇的臉上有些驚慌,祁驍死死的看著他,半晌道:“你們先走,孤有話同他說。”
順子想要攔著,猶豫再三,還是帶著人出去了。
廳中再無他人,祁驍定定的看著那人,冷笑道:“嶺南王,孤是什麼兇神惡煞,讓你如此害怕,值得易容過來?”
百刃怔怔的看著祁驍,眼淚瞬間滾下,假面皮不自然的抖動,半晌嘶聲哽咽道:“柔嘉都沒看出來……”
祁驍雙目赤紅,狠狠甩開百刃細瘦的胳膊,冷聲道:“愿意來就來,不愿意就罷!何必做這樣子?!”
百刃讓祁驍推的一個踉蹌,腰肋撞在桌角,疼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百刃狼狽的揉著疼的地方,先是哽咽,而后忍不住哭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若……若不是……怕讓人看見……若不是怕再給你惹麻煩……我早就來了,半年了……我想你想的……骨頭都疼……”
百刃仿佛那流浪多年,終于回到故土的小獸一般,哭的聲嘶力竭:“但萬一……讓人看見了呢!萬一呢……豈不是又給你添了麻煩,但我忍不了了……我受夠了!我只想……看看你,我知道……知道你正在要緊的時候……我沒想……給你添麻煩,我只想……看看就走,我只是看看,只是看看,看看……就好……”
百刃眼淚滂沱,委屈哽咽:“看了,我就走……”
祁驍眼淚滾下,狠狠的將人摟進了懷里。
原來愛的透心徹骨了,心竟真的會一模一樣。
若不是怕給他惹是非,祁驍又怎會忍住這半年的入骨相思?!
☆、第九十四章
太子府正房里間暖閣中,祁驍拿了棉布沾了烈酒,小心的將百刃臉上的假皮洗了下來,假皮在百刃臉上粘的時間太長了,洗下來時,百刃臉上皮肉已被燒的發紅,祁驍心疼不已,急聲道:“你做什麼弄這勞什子?!我曾聽聞有人常年易容,最后臉都潰爛了,你萬一要是……”
“進城前我才戴上的,無妨。”百刃疼的直抽冷氣,祁驍拿冰水擰了帕子給百刃敷臉,不多時就好了許多,祁驍又翻了進上的冬日擦臉的脂膏來,取了些揉在手心里,小心的給百刃擦在了臉上,百刃舒服許多,輕聲笑道,“好了……一點也不疼了。”
祁驍定定的看著眼前這熟悉的面龐,半晌無話,百刃有些訕訕的,垂眸低聲道:“也……也不單是為了來看你,聽說柔嘉這一胎不太好,我跟太妃都不放心……”
百刃抬眸看了祁驍一眼,小聲道:“白日間往賀府送東西的時候,我也跟去里面給柔嘉請安了,她比我想的好很多,可見沒事了,我……我都聽說了,這半年,你照看她良多,多謝了……”
祁驍嘲諷一笑:“你們不必都來謝我,我對她好,從來就不是為了她。”
百刃心里一疼,偏過臉低聲道:“嶺南也都好……我抬舉了董先生為文相,本也輪不著先生的,只是前頭的那些人都死在大亂中了,先生臨危受命,倒也擔下來了。”
“夏家在軍中滲透頗多,有些人當時雖沒跟著反,但到底有些疑影兒,大多都不能放心,我同他們商議了下,索性用了順子,他的根基在皇城,最能讓人放心,他雖沒資歷,卻有大功,那會兒……他救了不少人,平亂后的城防也都是他布置的,一絲岔子也沒出,倒能讓人信服。”
祁驍點了點頭:“我奶娘早沒了,他父親走的早,在這邊也沒什麼親眷了,如今落在南邊,也算是造化。”
“殿下的那位嚴嬤嬤,如今依舊伺候著太妃,我問過她,若她想回皇城,我就封一份厚禮與她,然后好生送她回來,她說太子如今府中內宅無人,用不著她,倒不如留下陪著太妃,太妃確實離不得她,我也就沒再說什麼。
”百刃想了想,又道:“還有,敦肅長公主的意思我知道了,替我謝過公主大恩吧,回去我使老嬤嬤去同康泰說,她若是愿意,我就嫁了她,當初我本要將她一同處死的,只是太妃說的……到底是女兒家,沒插手過那其中的事,不可下殺手,我一想也是……甫一繼位就將庶出的弟妹全殺了,與名聲太過難聽,就放過她了。”
百刃低聲道:“我那最小的兄弟……為絕后患,我將他過繼給本家的一個叔叔了,名字也改了,以后他若能安分守己最好,若不能……我再讓他安安靜靜的消失,也就罷了。”
百刃絮絮的,又將嶺南如今內務撿著要緊的都說了說,末了干笑了下:“這……還是以前你教導我的呢。”
祁驍靜靜的聽著百刃說話,半晌道:“那你呢?這半年……你怎麼樣?”
百刃愣了下,笑了下低聲道:“還好,有時雖費心了些,但至少不必日日擔憂母妃,皇城這邊有你,柔嘉母子的安危我也能放心,別的也都還好。”
祁驍抬手輕撫百刃尖了的下巴,手滑下來,又摸了摸百刃的肩膀、手臂,腰肋……厚厚的侍從服里,百刃身子瘦削的可怕,祁驍淡淡道:“這是還好?”
百刃眼眶發紅,祁驍將人拉到榻上,替他將棉衣脫了,又將里面的中衣脫了,看著百刃赤|條條的身子,祁驍眼中半分欲|念也無,只是心疼,百刃尷尬的很,笑了下道:“每日太忙,夜里也睡不大好,就……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