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個正確的步驟,沒有太多的觀眾,也沒有海誓山盟的選詞,只有簡單的紅毯和漫長的時間。
秦初站在小教堂的最前面,秦十五拉著路潼站在門口。
外面下著大雪有點冷,路潼給他穿了一件很厚的羽絨服。
秦十五又開始嫌棄衣服丑,教堂的鐘聲敲了三下之后,輕緩的婚禮進行曲在他耳邊響起。
秦十五心情澎湃,把路潼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心道:好神奇。
路潼擔心他凍著,心思全然不在這個婚禮上。
秦十五聽完了鐘響,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推開。
小教堂的大門被緩緩打開,秦初站在紅毯的終點,路潼站在起點,秦十五難得安靜下來,跟著路潼走這一段紅毯。
顧遲拿著攝像機給他記了下來。
曲慕瑤問道:“你拍這個干嘛?”
顧遲:“秦十五強烈要求的,他說這是一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事情。”
曲慕瑤:“……我真搞不懂這小子腦袋里在想什麼。”
紅毯走了一半,秦十五頭發暈,往路潼身上靠了一下。
路潼扶著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坐會兒?”
秦十五在他肩上靠了一會兒:“我不坐,等我走完了再坐。”
他等腦袋緩了會兒,沒那麼暈之后,直起身體。
小教堂的紅毯不長,為了配合秦十五,就算是走的再慢,五分鐘也走完了。
秦十五把路潼的手放在秦初手上,如釋重負,仿佛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松了口氣,無比滿足:“好了,現在可以結婚了。”
他的手從路潼手上拿開,秦十五愣了下。
——路潼手上全都是血。
秦十五連忙看了下自己的手——血是從他的手上流下來的。
他下意識放在身上擦了擦,緊接著,耳根也發癢,秦十五連忙去摸抓了一下耳朵,又是一手的血。
“我……”
他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路潼,路潼整個人都已經懵了。
秦十五像是被什麼鈍器狠狠一砸,眼前一花,嘔吐的感覺強烈的讓他痛苦不堪,身體保護機制在一瞬間啟動,令他暈了過去。
秦初在秦十五砸在地上之前,立刻把他打橫抱起,秦十五意識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雙手掛在空中晃了下,路潼才反應過來。
林小綿尖叫一聲:“秦十五!”
秦初連忙安慰道:“正常的,他以前也出血過一次,送到醫院去。”
他說出來的鬼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路潼白色的西裝被蹭了一身的血,他開口時,聲音發顫:“他以前沒有這麼大的出血量……”
秦初踹開小教堂的門:“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去醫院!”
“要叫救護車嗎!”
“來不及,醫院就在旁邊,我直接帶他去。”
路潼跟在秦初后面,屋外凌冽的風雪如同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地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從秦十五手上滑下來的血落在地上,淅淅瀝瀝的淌了一地。
他臉上蓋了一層雪霜,秦十五的雙眼緊閉,靠在秦初懷里,像睡著了一樣。
只不過,他睡得很不安穩,同時,這份不安穩也讓路潼崩潰了。
路潼落下來的眼淚幾乎一瞬間就凝結成了冰,幾乎割破了他的臉。
急診室門外的護士一看到這個狀況,二話不說就推著車出來了。
除夕夜送搶救室的人很多,急診室十分熱鬧,這份熱鬧又叫人恐懼萬分。
秦初把秦十五放在救護床上,已經有醫生給他做心肺復蘇的搶救。
路潼死死抓著救護車,咬著牙,眼淚跟著往下落,他跟著護士一起去了走廊。
秦初嘖了一聲,拽住他的手:“路潼,你別去!”
路潼六神無主,抓著救護車的手卻不肯松:“我不該的……我不該讓他出去的……怪我……”
秦初掰不開的他的手,無奈道:“路潼!你松手,聽我的話,你跟著去沒有用的。”
秦十五的臉被罩上了呼吸機,走廊里只聽得到醫生冷靜的指揮和救護車與地面滾過的輪子聲音。
醫生和護士都在跑,路潼也跟著他們跑,磕磕絆絆,心如刀絞。
這條走廊從來沒有這麼長過,像是要直接跑進鬼門關一樣。
路潼努力盯著秦十五的臉,泣不成聲:“……秦書,秦書!不要死!不要死!!”
他第一次叫他名字,卻在這樣一個時候。
對方似乎有意識,原本緊閉的眼睜開了一條縫。他眼里沒有光點,像是意識不清,卻模糊地看到路潼。
秦十五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路潼著急忙慌地拉住他。
他的嘴在呼吸機里翕動,仿佛是在說話,路潼頓時如遭雷擊,幾乎站在原地動不了了。
秦十五蹭了下他的手,無聲地開口。
“不要哭。”
護士禮貌的拉開他,路潼的手在空中抓空了秦十五,只摸到了一片衣角。
他是他替秦十五穿上的西裝。
搶救室的門在他面前關上,路潼站在原地,忽然崩潰地嚎啕大哭起來,肝腸寸斷,哀毀骨立。
他徒勞無用的站在門前崩潰,片刻不到就聽到里面心電圖發出綿長的聲音。
“滴——”的一聲過后,搶救室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了。
路潼像是明白了什麼,斷線一般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