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史蒂文終于被允許接觸更機密的案子,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見自己入職以來關系最好的一位高級執行官,拿著離職申請向他匯報。
文件上白紙黑字的寫著:離職去向——機密任務S011。
而在此之前,監察廳恰好離職了十位高級執行官。
見史蒂文猜到了什麼,高級執行官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行了,我去和首席辭行。”
“你和首席好像……很熟?”史蒂文忍不住問。
高級執行官愣了一下,苦笑搖頭:“沒有,只是曾經和他做過兩年同學,算不上熟。”
史蒂文什麼也沒探聽出來,有些失望地低頭。
緊接著他腦袋上就被高級執行官敲了一下,對方小聲道:“多放點心思在工作上!”
“我走之后,你就是他手底下最后一個可用的人了。”他說,“宋首席很辛苦。”
史蒂文皺眉:“我知道。”他怎麼可能和外面的人一樣,覺得首席這個職位誰都能做?
“不,不止。”高級執行官嘆了口氣,語氣沉了下來。
“就算全世界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機器’,當做‘刀’,當做一個幻想……史蒂文,你也得記住,他不是。”
“可是首席平時……我都不敢跟他說工作以外的話。”史蒂文解釋,“你以為我不想跟首席……聊聊天嗎?”
開玩笑,那可是他偶像。
高級執行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史蒂文,你當然不行。”
史蒂文不服:“我都已經是首席秘書了,首席的營養劑都是我采購的,我不行還有誰行?!”
“唔……”高級執行官摸了摸下巴,冷不丁蹦出一句。
“陸厭聲吧。”
……
史蒂文的回憶被突然的工作通訊提示音打斷。
[宋首席:準備一下,明天監察廳召開記者會。我需要行政院第一議員到場。]
[宋首席:還有陸厭聲。]
史蒂文心口緊了一下。
高級檢察官說的那句話他從來都沒有信過——直到他真的見到陸厭聲這個人,見到和他在一起的首席。
他忽然從心底涌起一股悲哀,他不知道這場記者會結束之后,這個鮮活的宋首席是不是會就此消失。
在宋風止身邊工作了三年,史蒂文第一次說出了僭越的話。
[首席,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您和陸元帥如果分開真的很可惜……您很在意他,陸元帥也對您很重要,我們都知道……請您再考慮一下吧,結果無論如何,我們都尊重您的一切決定。]
過了一分鐘,宋風止回他了一條似乎毫無關聯的消息。
[史蒂文,你十八歲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以后的事?]
……
十八歲的你,有沒有想過十年后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宋風止以為自己會在戰指這條路上一直堅定地走著,哪怕從無敵手的他在大一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陸厭聲,他也從沒有過退卻的情緒。
相反,陸厭聲讓他只有訓練和學習的生活更生動起來。
陸厭聲是他的阻礙,是立在他面前的一堵墻,當他縱身一躍之后,卻在墻后看到了花。
陸宿問過他為什麼會喜歡陸厭聲——雖然這家伙在第一軍校,乃至整個首都大學城都鼎鼎有名,追求者手拉著手能繞首都星一圈。
可當喜歡他的人是宋風止的時候,一切都不那麼簡單了。
“不知道。”宋風止當時說,“我只是看他比較順眼。
”
陸厭聲是他第一個取了外號的人,一開始叫他陸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傻狗——總之別人不敢叫的,他宋風止都敢。
從來沒有人覺得有問題,畢竟他是宋風止,是唯一能和陸厭聲在各種方面都打成平手的宿敵宋風止。
大一戰指近身搏斗課期末考核的時候,陸厭聲被他按在地上悄悄罵過一句“狗”,宋風止本意是想嘲笑他一下,哪想到陸厭聲看著他,很小聲地,低低地發出了一個“汪”的音節。
宋風止整個人都木了,被陸厭聲抓住機會反擊贏下。
說不氣是假的。
考試結束后,宋風止把他攔在場館門口,揪起他領子咬著牙問他什麼時候會耍這種下作手段的。
“你先的。”陸厭聲理直氣壯,抬手扣住他手腕,“我現在耳朵都麻,你這人打架就打架,誘惑我算什麼事兒?”
兩個人的距離有些過近了,但幸好被不遠處趕來的葉初鳴等人以勸架的姿態拉開。
當晚,宋風止回去就沒睡著。
托陸厭聲一句話的福——那是他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審視他對陸厭聲的情感。
然而他們的相處方式完全沒有變化。宋風止沒有出手的意思,甚至一開始就沒有希望這份并非朋友的感情能有什麼進展。
反正陸厭聲和以前一樣隨叫隨到——訓練場的隨叫隨到。
宋風止沒想過陸厭聲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子,陸厭聲看起來不像會有這種細膩感情的家伙。
但現在他知道了。
十年后的自己好像被拉去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做著完全不同的工作,變成媒體口中的“審判機器”,變成沒有生活的無趣的人。
而十年后的陸厭聲卻依然循著他的路走著,一如十八歲的少年——宋風止是這麼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