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厭聲只覺得,心上坐著一個還帶著怒氣的宋風止小人,正在奮力地報復性捶打著自己的心臟。
“……那我明天可以再來嗎?”陸厭聲軟下聲音,又問了一句。
宋風止多看了他一秒,給出模棱兩可的答復:“再說吧。”
陸厭聲沒再追問。
宋風止先收回了視線。
下一秒,兩人默契轉身。陸厭聲走向院落的鐵門,宋風止的手也落在來正門的金屬把手上。
只需要一個簡單的下壓的動作,宋風止卻忽然頓在原地。
自從事故醒來起,陸厭聲似乎就一直寸步不離地陪在他身邊……他也一直和陸厭聲呆在同一個空間里。
他們像是世界上唯二的兩個特殊者,一起從十年前落到現在的時空,并肩為最高會議而奮戰徹夜,說著“十八歲高中生48小時掌握治|國理|政”的玩笑話。
一直以來被推著不斷向前的他們,在事情告一段落后忽然停下腳步。
對只有清晰十八歲記憶的宋風止來說,明明只過了幾天而已,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和陸厭聲已經熟識了很多年。
他想起艾澤瑞爾說的,“反應不會騙人”。
那麼他和陸厭聲的默契,那種近乎百分之百的彼此了解,也一定不會騙人。
——陸厭聲,一定是他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
忽然,宋風止毫無預兆地回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留他嗎?
……不合適。
兩秒后,已經轉身走出去幾步的陸厭聲似有所感地轉身。
灰眸和金瞳里倒映著彼此模糊的身影,誰都沒有開這個口。
沉謐的夜色中,宋風止唇邊揚起淺笑——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笑容從何而來。
但他看見陸厭聲也跟著笑了一下。
“再親一下,可以嗎?”陸厭聲突然出聲。
宋風止一眨眼,瞬間收斂臉上的笑意后退一步。
“晚安。”他語氣恢復平淡,卻有些掩藏的慌亂。
“夢里什麼都有。”
話音剛落,他動作利落地開門,然后哐地關上門。
沒給陸厭聲留下任何轉圜的余地。
耳邊還縈繞著宋風止最后的那句話,陸厭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根紅了一下。
……真的什麼都有嗎。他忍不住想。
我也不求什麼不存在的事情,陸厭聲覺得自己真是個有分寸的失憶病人。
如果只能夢見一件事,那我只想恢復一下之前他恢復的那段,讓他誤會標記了自己的記憶。
他當然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畢竟……情侶之間共同話題還是很重要的。
陸厭聲抬手抵唇輕咳了一聲,收斂住表情。走出院門的時候仔細合上了大門,又檢查了兩遍,確認門鎖已經完全合上,才開門上了飛行器。
“門關好,走了啊。”看了一場小情侶墨跡分開的葉初銘說。
“——等等。”陸厭聲忽然說。
那棟令他戀戀不舍的別墅里,客廳的燈忽然亮了起來,把落地窗前那片草坪映亮。
宋風止側身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著手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他只是那樣安靜的低著頭,露出線條漂亮的脖頸和側臉,淡紅色褪去,又恢復了那種略顯病弱的瓷白。
宋風止在襯衫外披了一件居家的線衫,淺栗色頭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忽然,他像是察覺到什麼,又像是早就知道這些,先前縱容著Alpha的窺視,現在卻實在禁不住這樣的目光,才做出行動。
宋風止隨手拿起一張紙,漂亮的手握住纖長筆桿,在紙面上滑動。
半晌,他扣上筆蓋,抬手將那張紙擋在了靠窗的那邊,遮住了陸厭聲視線里的自己的模樣。
白紙上,清峻的字跡只寫了兩個字。
“可以。”
-那我明天可以再來嗎?
-可以。
-再親一下,可以嗎?
-可以。
陸厭聲按捺住亂跳的心臟,輕笑。
前排的葉初銘認識陸厭聲十年,頭一次看到這家伙露出這樣的表情,只覺得一陣驚恐。
“你特麼……”
“你不懂。”陸厭聲打斷他粗魯的感嘆,收回視線。
“走吧,回軍港。”
“不再溫存溫存?”葉初銘怪里怪氣地調侃。
“他在忙。”陸厭聲說。
“而且這幾天駐地那邊攢下來不少事兒吧?”他說,“今晚我加個班……把明天給我空出來。”
葉初銘警惕:“你又干什麼?”
陸厭聲挑眉輕嗤。
“陪我的小雪花。”
“……媽的。”葉初銘嘴角抽動,“老子他媽談了那麼多戀愛,都沒有哪次像你這麼肉麻的!”
“你那不是真愛。”陸厭聲隨口問,“你和你的那些前任,匹配度都有多少?”
“啊?沒測過。”葉初銘想了想,“結婚之前才測這種東西吧……”
“不過就我體感,大家也就是正常匹配度。哦對,最多有過一個Omega,感覺我倆匹配度能接近70%。”
“什麼感覺?”陸厭聲問。
葉初銘笑:“在床|上是真的挺合拍的,可惜了,我倆性格不合,長久不了。但就算是這樣,前后也糾纏了兩三年……分不掉。”
陸厭聲翹起嘴角,完全沒有安慰好友的意思。
“你知道我們匹配度多少嗎?”
“……我哪知道?”葉初銘不以為意,“還能是80%往上不成?就你倆?……一天凈他媽聽你吹牛。”
“我不跟見識短淺的人計較。
”陸厭聲向后閑適地靠在座椅上,狀似隨意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