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止聞言眼神毫無波瀾,抬手輕點了一下桌面。
“埃爾維斯·法索。”他甚至沒帶先生的禮貌稱呼,“其實我兩天前就想問了。”
“是誰給了你,在最高會議上向監察廳叫板的勇氣呢?”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動作登時頓住,噤若寒蟬,生怕露出半點聲音,就被那位真正的掌控之人當成忤逆者當場清算。
埃爾維斯·法索也下意識打了個寒戰,恍惚兩秒才咬牙開口。
“宋風止,不要以為監察廳就是一塊鋼鐵城墻!”
宋風止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微抬嘴角。
“那行政院又如何呢?”
他不甚在意地微抬下巴,略微思索后,垂眸拿起自己那支玻璃筆。
這是帝國貴族十分喜歡的,一種裝飾作用大于實用性的玻璃筆——也是行政院最高會議堅持使用的筆,仿佛是為了挽留某些面子上的華麗尊嚴。
陽光幾乎能透過Omega青年纖長的手指,指腹處顯露出一種近乎柔軟嬌嫩的粉。
漂亮的手像牽住情人一般捏住玻璃筆尾端。
——他突兀松手。
啪啦。
幾分鐘前還被主人握在手中,寫下一句句決定帝國去向的筆,在一聲毫無預兆的脆響后,四分五裂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流淌的碎光像是這攤死物的血。
“和這支玻璃筆一樣?”宋風止收手,不帶感情地開口,清冷好聽的聲音此刻卻像催命一般。
會議室的氣氛陡然凝滯。
埃爾維斯·法索胸口不斷起伏,目呲欲裂地頂著地上那攤失去使用價值的碎玻璃。
宋風止在威脅他……
明明知道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宋風止還敢威脅他!
埃爾維斯·法索染上厲色的眼睛幾乎刺進那片碎玻璃中。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敲了兩下——很隨意的敲法,來者似乎完全沒把里面正在召開的最高會議當一回事。
埃爾維斯·法索的怒火被瞬間引燃,他立刻起身,開口就要呵斥。
那人推門進來了。
一身板正瀟灑的軍禮服,金色長穗不帶半點凌亂。
陸厭聲輕輕挑眉,露出意料之外的笑容。
埃爾維斯·法索瞬間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憋的臉通紅。
“哦……法克議長是吧?”陸厭聲笑道,“不用特意站起來迎接我的。”
“……陸元帥,我姓法索。”埃爾維斯·法索隱忍咬牙,還要努力擠出友好的笑容。
陸厭聲是他必須爭取的盟友。
“哦哦好的,法克議員。”陸厭聲語氣里沒有半點懺悔,甚至越改越離譜,但還兀自表達著極其浮于表面的歉意。
“不好意思,我剛回來,對你們這個名字還不是很了解。”
埃爾維斯·法索:……
他額頭冒出一根青筋。
除了宋風止以外,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被誰氣成這樣過!
宋風止……
對,宋風止也在這里!
他剛想把話題轉向宋風止,挑起一些軍部的敏|感話題,卻忽然聽見那個清冷的聲音開口。
“你怎麼來了。”
埃爾維斯·法索神情瞬間興奮起來。
宋風止的語氣里,明顯充斥著被冒犯和打攪的不悅!
宋風止微微皺眉,看著難得把白色長發扎得十分標致的陸厭聲,表情里明明白白寫著不贊同。
昨晚陸厭聲讓他先去休息,自己熬了一個通宵給他整理了最后一份注意資料。
加上易感期爆發那天的徹夜未眠,陸厭聲已經快72小時沒有合眼了。
早上出門前,宋風止強行把他按進了被子里,陸厭聲才答應小睡一會兒,還一直強調,自己最多只遲到半個小時。
宋風止完全沒信。
一個72小時沒合眼的人,怎麼可能控制的住自己只睡兩個小時?
陸厭聲看著他,也沒管這里是嚴肅的行政院最高會議,笑著開口。
“我前天才過了易感期……還不能離開你太久。”
他絲毫沒有掩飾語氣里暗藏的甜蜜。
埃爾維斯·法索瞬間覺得有點酸到倒牙。
這……陸元帥!你的戲是不是……有點過了啊!
哪怕要扮演情侶迷惑宋風止……那正常情侶也不會像你們這樣啊!
“繼續吧。”陸厭聲說,“什麼時候到和我們軍部相關的事兒啊。”
埃爾維斯·法索立刻回答:“下一個議題就是。”
嚴格來說,軍部和行政院平級,再加上陸厭聲現在正是他想要拉攏的盟友,埃爾維斯·法索不介意自己顯得較為熱情。
“下一個議題,關于特殊稀有軍用能源的發掘和運輸采購。行政院提議,可以由高級軍銜的二線貴族軍人接管。監察廳提議,由監察廳本部接管此項事務。”
“諸位,對此有什麼意見嗎?”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陸厭聲沒在的那些年,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最高會議上,不反駁任何監察廳的決議。
哪怕監察廳的每一項決議,都是在明目張膽地削弱帝國貴族的權力。
埃爾維斯·法索深知他們已經變得畏首畏尾的心理,向議事團里科學院的首席內維爾·雷霍使了個眼色。
內維爾·雷霍瞬間緊張起來,轉而又忽然想到,在長桌的另一端,還坐著一個陸厭聲。
比在坐的任何人和宋風止的仇恨都要深重的軍部元帥,陸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