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厭聲見他狀態尚可,也沒再拽著這個問題不放,轉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需要我去幫你查一下嗎?”
“不了,就隨緣吧。”宋風止放下終端,抿了一口已經有些放涼的茶,隨口說。
“萬一對斯普羅特動手的是我怎麼辦。”
畢竟從得知哥哥遭遇的那天起,他就有了這種想法,還為此無數次和父親發生了分歧,父子關系一度惡化到他連著一個月夜不歸宿。
端起的茶杯遮住了他小半張臉,光源落在微晃的茶水上,被打碎成凌亂的光斑,又映在灰色眼眸中,即使垂著眸,也還是半遮半掩地露出了眼底一點潛藏的危險。
他低垂著視線,極輕地笑了一下,嘴角又在下一瞬就重新落回。
“我們的‘乖學生’小陸同學……我和你不一樣的。”
宋風止放下茶杯,向后靠到沙發上,沒去看陸厭聲的眼神,只虛虛地投向遮掩嚴實的窗簾。
“我不是什麼好人,可你是帝國的大英雄。”他說著,近乎喃喃自語,神色也和語氣一樣,染了幾分莫名的迷離。
“……你說我們怎麼會在一起呢?”
他抽了抽鼻尖,嗅到明顯的酒精味道,卻有點分辨不出酒的種類。
陸厭聲意識到宋風止狀態有些不對,直覺不能讓他再這樣下去。
緊接著他也聞了兩下,忽然頓了頓。
空氣里彌漫著淺淡的白蘭地味道——那是他的信息素。
白天在醫院打的阻隔劑褪了效果,他才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個易感期的Alpha。
“抱歉,你不能碰酒嗎?”陸厭聲一邊翻找著自己是否有隨身攜帶阻隔劑,一邊再次道歉,“是我易感期信息素的味道,可能熏著你了。
”
宋風止微微皺眉,沒太信他的話,但也知道自己可能搞錯了什麼東西,于是看向被自己翻找出來的、泡了兩包之后就隨意丟在一邊的“茶包”。
有些遠,他看不太清。
“幫我把那個拿過來。”他開口指揮。
借著陸厭聲湊近的手,宋風止看清了“茶包”上的字跡。
[便攜沖泡式茶味飲品]
[含酒精]
“……”沉默片刻,他忽然輕嗤了一下。
“我就說……怎麼會是信息素的味道。”他側頭看著陸厭聲,“你的生理健康課,不是很行啊,小陸同學。”
“Alpha易感期那麼點信息素,怎麼可能有這麼嚴重的作用。”宋風止說,“也只有匹配度接近百分之百的那種……A和O之間,才能有這種效果吧。”
“我去洗把臉。”他說著,起身就要走。
陸厭聲找到阻隔劑給自己來了一針,聳肩:“我覺得可能……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百分之百的匹配度,說百年難遇都有點太保守了。”
還帶著些許醉意的宋風止似乎比平時話更多了些,又像是展現出了他所說的,“不是什麼好人”的一面。
于是他又補了一句:“如果你想要的話,或許現在去睡覺,會比較快一些。”
夢里什麼都有。
“還早。”陸厭聲說,“你要睡了嗎?”
宋風止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怎麼了?”
陸厭聲沉默了幾秒,說沒事。
“說起來……你好像真的沒有來過我家。”宋風止有些疑惑,“這里只有我的洗漱用品。”
“還是說你以前會自帶洗漱包嗎?”
停頓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陸厭聲的回復,宋風止的聲音帶了一點難以察覺的不悅。
“陸厭聲?你在干什麼。”
為什麼不理我?
“我在……懺悔。
”陸厭聲沉聲說,甚至有點沉痛的程度。
“我怎麼能來男朋友家,還像出差一樣帶著洗漱包。”
“我覺得……以前的我可能很不尊重你。”末了,他小心翼翼地說。
宋風止聽到他的話,手上動作一頓。
他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心虛了。
“別多想。”他說。
誰不尊重誰……可能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你易感期,少胡思亂想。”他又有些不安地補了一句。
易感期的Alpha,如果得不到Omega的安撫,確實是會有激素引起的,難以克制的不安感。
但宋風止不可能……最起碼現在不可能給他信息素或者臨時標記自己的權利。
“我等下就去陪你。”宋風止想了想,還是決定換一種方式承擔起責任。
“好。”陸厭聲答應得飛快,忽然想到什麼,又說。
“我白天確實是獨立自主的Alpha……但即使是獨立自主的Alpha,偶爾,也還是會需要你的……只是偶爾。”
他強調了一下,以示自己符合宋風止擇偶標準的“獨立自主”。
宋風止未置可否。
雖然嘴上說著,他的Alpha要獨立自主,但宋風止向來知道,自己完全就是吃軟不吃硬。
他不知道陸厭聲是有意還是無意,但總之……
這個家伙,確實跟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Alpha不一樣。
二十八歲的自己還算是有眼光。
“我暫時不睡,白天的工作還沒處理完。”他從衛生間走出來,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前額的碎發上還沾著將滴未滴的水珠,領口被不小心打濕了一小片。
和白天那個衣著板正、面無表情的監察廳首席幾乎判若兩人。
明明沒有什麼,陸厭聲卻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第一次見你這樣……”他說。
宋風止想了一下,微微抬眉。
“你到不如說,是今天第一次見我。”
——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