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對周覓的話信以為真,她把嘴巴張得老大:“我們……我們是不是都要死了?”說完,她便小聲啜泣起來。
穿著皮夾克的男人跟著他老婆一起嘆氣,又抱怨起命運的不公來。
在一陣低低的哭聲中,車廂里的溫度似乎一下子掉了好幾度,絕望的氣氛一點兒一點兒地將這里籠罩。
自從剛才聽到那聲慘叫,尋逸就愣在了原地,如果事實真如他之前所想,車廂應該是一半兒懸在空中,一半兒架在鐵軌上,那麼以那個男人跳窗的方向和位置,對方應該正好落在鐵軌上,而不是跌落橋下,這說明他之前的想法有很大漏洞,事實很可能比他剛才推測的更加可怕。
尋逸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不是只有我這邊的半截車廂懸在半空。”
“是整個車廂都懸在半空。”周覓補充。
尋逸看了周覓一眼,他突然意識到只要不牽扯到感情上的事,周覓跟正常人一樣理智,一樣沉著,特別是在經歷大災大難的時候。
“這麼說,只要前后車廂的平衡被打破,我們都有可能掉下去,不僅是尋逸……”周覓的一個同學突兀地說了一句。
劉景韜立刻反駁:“整個車廂浮在半空?不可能,這又不是什麼靈異事件。”
“有人能看清5號車廂有沒有脫軌嗎?”邱三橋問。
離車廂后門最近的人隔著門上的透明玻璃往外張望了一下:“看不太清,5號車廂里是黑的,好像……好像那節車廂也是歪著的,歪得挺厲害的還。”
邱三橋不再言語,轉而陷入了沉思。
“其實一半懸在外面,一半在軌道上的是5號車廂。
”周覓頓了頓說,“我們這節車廂全靠前后兩個與3號和5號車廂連接的密接式車鉤撐著,這種高鐵專用的車鉤比普通列車的要短得多,極其牢固,一般不會脫扣,除非鐵路工人用專用工具從外部打開鉤鎖。如果我們坐的是普通列車的話,車廂早就掉下高架橋了。”
這次沒人再反駁。
穿著皮夾克的男人的肩膀抖了一抖。
“還是,咳咳,等……等救援隊過來吧。”王來生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顫顫巍巍的,額角全是冷汗,剛才的事故讓他的右腿膝蓋處整整去了層皮。他剛才低頭一看,發現隱隱有血從自己的褲角滲出來。
那個穿著皮夾克的年輕人一聲接著一聲嘆氣,他絕望地說:“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救援隊過來,我還是寫兩條遺言在手機里吧。”
邱三橋說:“大家都看看自己身邊有沒有能抓的東西,比如說椅子扶手什麼的。”
這時候,那個散著頭發的女人突然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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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花點時間在活人身上,不要再管死人的事了。
林同榷使勁嗅了嗅周圍的空氣:“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
劉景韜深吸了一大口氣,嚎了一嗓子:“靠,是煙味!該不會……”
現在在場所有人都聞到了那股嗆人的氣味。
穿著皮夾克的男人伸長了脖子向窗外張望:“是哪里著火了嗎?”
周覓的同學所站的地方剛好能隔著緊后排的窗戶看見橋下的景物,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瞇著眼睛看了好久,才開口:“橋底下有紅光,光上面還蒙著一層黑色的東西。
那個紅光很可能是火光……”
“能看清是什麼地方在著火嗎?”邱三橋問。
“嗯……好像是咱們前面那節車廂中間的地方。”
“是3號車廂?”周覓低聲說。
“什麼,3號車廂起火了?我的老天爺!”穿著皮夾克的男人又開始一驚一乍起來,他的眼睛珠子瞪得比誰都大。
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哽咽著:“老公,火會不會燒到咱們這里來?”
穿著皮夾克的男人不停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外面不是在下雨呢嗎,這麼會著火?”
也不知道是被這對年輕夫妻間的對話搞的,還是被車廂里飄著的煙味弄的,林同榷突然間覺得車廂里的氣氛壓抑極了,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氣來。
一旁半靠在座椅上的王來生更是難受,他垂著腦袋推測:“咳咳,會不會是野外求生設備發出的光,探照燈,咳咳,之類的?”
“不像,應該沒有人會帶這種顏色的探照燈。”林同榷搖頭。
周覓飛快地思考了一下,說:“可能是車在撞擊過程中內置的蓄電池爆炸起火。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要指望雨水滅火了,因為蓄電池里的一些易燃物在燃燒的時候是不能用水撲的,有的時候水反而會助長火勢。”
“那要怎麼辦啊?”披著頭發的女人紅了一雙眼睛。
此時此刻,車廂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心思全被轉移到大火上去了,只有尋逸抿了抿唇,皺著眉看了一眼正上方車頂的那道裂口,沉聲說:“不對,我總覺得氣味是從頭頂上方飄過來的。”
周覓一愣,立刻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列車上方,外面黑洞洞的,天空中連個月亮都沒有,不過這反而襯得車頂上方那幾點微弱的紅色光芒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