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橋喜歡他麼?
喜歡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自己心里明明再清楚不過,可他卻一直不肯承認。
尋逸想到之前自己屢屢遭到邱三橋的無聲拒絕,心里莫名生出一絲煩躁。他發現此時此刻自己竟然跟周覓陷入了同一種窘境。
周覓見尋逸不吭聲,心里更加篤定對方剛才說的不是實話,八成是為了讓他放手才這麼說的。想到這里,他抿了抿唇,追問:“尋尋,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但他不喜歡你,你會輕易放手嗎?”
尋逸避過周覓的目光,一言不發。
然而于周覓而言,沉默卻是最好的回答。周覓反問:“尋尋,既然你不肯放手,為什麼要讓我放手?”
尋逸根本不準備再跟對面人解釋些什麼,他迎著樓頂上的風慢慢轉過身。遠處有兩個人影慢慢地朝著他的位置走過來,不過因為沒戴眼鏡再加上天色昏暗,他分辨不出來人的身份。直到其中一個男人走近他,遞了個東西過來,他緊繃的臉才漸漸放松下來。
那個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小尋,你的眼鏡,收好了。”
尋逸點了一下頭,無聲地道謝,然后接過眼鏡戴好。
“你有沒有受傷?”邱三橋關切地問。
尋逸搖了搖頭,他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樣子實在過于邋遢,連忙撣了撣發梢和西服袖口上粘著的雪。
林同榷也走上前去,語氣中隱隱帶著怒意:“小周,你也太不像話了,你——”
“師兄。”邱三橋把正在氣頭上的林同榷攔了下來,沉聲道,“周覓,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你出了事,你家人你老師該多難過。
剛才我們一直提心吊膽的。”
周覓沒理邱三橋,而是再度把視線落在了尋逸的身上,讓他失望的是自從邱三橋出現以后,尋逸再也沒看過他一眼。周覓突然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現如今事情完全向著他之前所預料的反方向發展——尋逸看似原諒了他,實則徹徹底底與他撇清了關系。
有些時候,漠視要比憎恨更加可怕。
“尋尋,你說話不算數,你明明答應過我,我們能回到之前那樣的……”周覓在做最后的掙扎,他眨了一下眼,臉上多了一行淚。
尋逸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說:“咱們回到陌生人的關系是最好的選擇,這是我最后的退讓。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這個世界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尋逸:完蛋了,我被周覓的邏輯繞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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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麼逼我!這麼逼我!
“不——”周覓還想再說些什麼,聲音卻被林同榷的手機鈴聲一下子給蓋過去了。林同榷接了電話,簡單應了幾句就掛了,然后看了自己師弟一眼:“我們下去吧,周覓他母親來了。”
從中心實驗樓頂下來以后,林同榷一眼便認出了穿著藏藍色大衣,站在人群中的高個兒女人,周覓的母親許靜蘭。其實他之前參加會議的時候見過對方,也說上過幾句話。雖然二人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但林同榷還是能從短短的幾次交談中感受到這個女人骨子里的強勢還有說話辦事的雷厲風行。
沒遇見許靜蘭之前,林同榷一直以為這種女強人比一般女人都老得快一些,畢竟在家要管著丈夫孩子,在外又要為事業奮斗,免不了多煩憂,多操心。
可許靜蘭卻是個例外,與同齡的女老師相比,她看上去年輕極了,也就三十剛出頭的樣子,但實際上都四十八了,比林同榷還大上幾歲。
林同榷第一次見到許靜蘭的時候,就因為對方的年齡鬧了個大笑話,他把這個外表過分年輕的女人當成了剛進站的博士后,把那個博士后當成了她本人,一個勁兒地跟人家小姑娘寒暄。
林同榷低頭思考的時候,許靜蘭在人群中注意到了這個矮個兒男人。她的目光并沒在對方身上停留,便立刻移到自己兒子的身上了。
許靜蘭看到周覓杵在原地,一臉喪氣的時候,先是松了口氣,又暗暗往肚子里咽了口氣,然后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林同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女人講了一番,當然,將周覓追尋逸的事隱去未提。末了,他撂下一句話:“我是管不了他了,許院長您回去好好跟他談談吧。”
許靜蘭雖然嘴上道著歉,但氣勢一點兒也沒弱下去,她朝對面的幾個男人點了點頭,然后一把拉過周覓,硬是拽著對方往外走。
周覓卻像釘在地上似的,一動也不動。
許靜蘭拉不動兒子,只好低聲問:“小覓,你是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還是誰欺負你了,為什麼又要跳樓?”
周覓低著頭一言不發。
“以后不能再這樣了,把媽媽嚇死了。”
周覓后退了一步,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講。
“聽話。”許靜蘭的臉上的笑快繃不住了,她再次用力把兒子往外拉,“跟媽媽回家。”
“你放開我。”周覓用手去掰女人的手。
許靜蘭習慣性地想訓兒子幾句,但念及周圍有不少老師和同學,便把聲音放軟了些:“有什麼事不能回家和媽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