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北京人兒化音不加在那里。”我放下筷子,“怎麼著,我回家但你回不去,所以在這里羨慕嫉妒恨呢?陰陽怪氣給誰看,差不多得了。”我撈起在旁邊不敢說話的李信銘,向著食堂外面走去。
我知道自己是常年不怎麼住宿舍,故而無所謂跟平頭哥鬧掰,然而李信銘夾在中間總是很難做人,所以也并不在意他會不會給我幫腔,但是他看上去卻有點愧疚的模樣,跟我沒話找話聊了兩句,隨后我趕著晚上的地鐵就走了,沒太在意平頭哥的挑釁。
紀從云的母親出院那天,天氣很好,紀從云也帶來了好消息,她說,市劇團的初試已經通過了,接下來就要準備復試。
我聽了很替她高興:“你肯定沒問題,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豈不是手到擒來。”
紀母也露出了不加掩飾地自豪:“當初讓你學戲去,也沒想到能唱出什麼名堂,今天能走這麼遠,也是你自己努力,加上運氣也好……”
“哎呀,別夸啦。”紀從云偷瞄了我一眼,害怕紀母的話會讓我想起自己被迫放棄的籃球。
但是她這個眼神放在紀母眼中,可就不是這個意思了,那女人露出了一抹微笑,看向我們倆:“你看人家海生做什麼,想從他那里討獎勵呀?”
紀母話里打趣的意味毫不掩飾,說實話,自從家里小孩上了高中之后,每逢飯局有同齡的異性在,就一定會被開兩句玩笑,而如今成年了變本加厲起來,兩家人互相認識,恨不得就要講上半天的“青梅竹馬”之趣事。
我有青梅竹馬,只是那性別不太對。
只可惜紀母并不知道,話里話外想要套我和紀從云的話,一會跟紀從云夸我會照顧人,一會又跟我追憶當年我、顧柏川和紀從云一起玩的事情。
我看著紀從云滿臉緋紅,也不得已忍著,好不容易找到能岔開的話題,忙跟紀從云說:“你知道嗎,顧柏川回來了。”話一出口,我有些后悔,想起當年他倆莫名其妙在一起的事情,總覺得關系混亂。
然而,紀從云顯然沒想到這個層面,而是一愣,驚訝道:“回來了?”
“是,就在西邊那家療養院住著。”我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表情,想她當年不是很喜歡顧柏川麼,怎的,難不成顧柏川沒跟她說自己回來的事情?
紀從云又問了問具體的地址,神色明顯沒有先前那麼高興了。
第92章 187-188
出租車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紀母也敏感地感覺到了這點,于是開口和出租車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再摻和我們小輩之間的事。
“那你今天下午有安排嗎?”紀從云問我。
“沒有。”
紀從云想了一會,又說:“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顧柏川,成不?”
我說“成”,隨后又開始在漫長的車程中胡思亂想,我一會想想紀從云和顧柏川之間的關系,一會又想想當年的事情。老實說,時間過去那麼久,當時的情緒早就記不太清了,跳脫出情景再回溯當年的事件,紀從云和顧柏川在一起得那麼突然,顯然是另有別的目的。
我心里頭有數,八、九不離十是為了平息當年在學校的謠言。
“同性戀”這三個字,本來沒有什麼褒貶,只是當它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那就不是什麼好詞兒,難道是顧柏川不愿意這詞兒落到我倆頭上,所以聯合紀從云演了一出戲?
可是,這樣的戲碼對紀從云一個女孩來說顯然不公平,她也沒必要替我們做到這種程度。紀從云是一個很獨立的女孩,很聰明也很清醒,況且她那天晚上見我和顧柏川起了沖突,眼淚是真的,難過也是發自肺腑的……她又不是什麼演電影的,那種情緒裝不出來。
她是真的喜歡顧柏川,甘愿為他犧牲掉一些個人名譽,以此來換取一個在一起的機會……哪怕她完全知曉我和顧柏川之間的那檔子事。
這是我當時的結論。
換個角度思考,任何一個跟顧柏川接觸久了的人都會喜歡他,尤其是當我們還是少年時,或多或少都有著慕強心理。顧柏川的優秀是擺在明面上的,又長著那張英俊帥氣的臉,紀從云和他相處那麼多年,會看上他一點都不奇怪……總不能是看上我了吧?
我還沒有臉皮厚到覺得自己比顧柏川更有競爭力的程度。
那現在呢?現在的紀從云還喜歡顧柏川嗎?
我們倆將紀母送回家,隨后又再次坐回出租上,前往顧柏川所在的療養院。
一路上,我一直在找一個機會開口,想要探探紀從云如今的想法。于是,我們先是從校園生活聊起,轉而又互相說了些八卦,紀從云問我和都薩木現在關系如何,我想了想,道:“我們兩個是和平分手,特別和平,直到現在也是朋友,還能聊上天那種。”
我轉頭看向她,接著說:“其實,我到現在才明白,之所以我們還能保持朋友的距離,可能就是因為沒那麼喜歡對方,你也知道,我的心思從來就沒完全在他身上過,這點確實是我對不起他……可他應該也沒那麼喜歡我,他只是想找一個穩定的伴兒,而我剛好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