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那學長猶豫道,“難不成是別人把你的信息放到交友墻上的?”
“操!”我罵了一句,從他那里要來所謂交友墻的鏈接,點進去一看,上頭大喇喇掛著我的微信二維碼以及各種個人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身高體重,喜歡的類型,還特意在底下給我標注了個型號“0”,外加一句嬌滴滴的“非1勿擾”,以及一個銷魂至極的波浪號。
不用想,這肯定又是哪個看我不順眼的人在背后整我,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將我那個室友列為了嫌疑對象。
“我他媽就說最近怎麼總有奇怪的人來加我微信,驗證信息寫得一個比一個離譜,我還以為是被發到什麼推銷群里,沒想到是這麼一出!”我罵道,將學長的手機丟還給他,“讓你誤會了,這東西不是我發的。”
那學長還沒反應過來,問我:“那你……那你是直的?”
我下意識想說“是”,不過到嘴邊又變了,我說:“我是彎的,但我有喜歡的人了,我這輩子只要他一個。”
這句話對那學長的震撼仿佛比剛才還大,他長著嘴巴,半天才說:“那行,那行,祝你們幸福。”
至此,我徹底明白自己跟所謂“gay圈”,其實也是格格不入的。
我是一個落后于時髦的人,即便喜歡的是男孩,我仍希望我們沒有婚姻的一生可以長久,可以只有彼此,可以像小時候在暑假檔里看到的還珠格格那里頭的紫薇和爾康一樣,有天長地久,有海誓山盟。
于是,自從出了那麼件事之后,我也很少再回學校,反正家就在本地,通勤遠點就遠點,我寧愿走讀也不愿再攤上什麼類似的事情。
我很少社交,也很少再結識新的朋友。
我一直在等。
我做過很多設想,有好有壞,比如顧柏川大學四年上完之后,分到一個相對輕松一些的崗位,我們還能碰碰面,等十年八年之后,如果我們還有感情,那就走一步再一步;又比如,四年時間里,顧柏川同我的感情淡了,直到他親口向我承認,我就從此放下對他的感情,再不會出現在他身邊。
這樣的想法,我沒有跟很多人說,只和紀從云提起過一次。
她聽了就只是嘆氣。
“你不要嘆氣嘆得好像我很可憐一樣。”我說,“我倒是看開了。”
“算了,隨便你吧!”紀從云說,“反正你的性子也就那樣,固執得多少頭牛都拉不回來……未來,未來誰說得準呢!不是有一句話說的嘛,明天和意外,你總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
我當時只是順著聽了一耳朵,哪知道紀從云竟一語成讖。
那是在陳敏一次同事聚會結束,我坐在家里,抱著薯片看電影,聽見她開門的聲音,趿拉著拖鞋前去門口迎接她。
“歡迎陳敏同志歸來。”我笑嘻嘻地將薯片遞到她的嘴邊。
陳敏搖了搖頭,沒吃。
“我的手是干凈的。”我再往前送了送。
陳敏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薯片叼進嘴里,緩慢地咀嚼起來。
我收回手,直覺她心里頭有事:“怎麼了?”
陳敏動了動嘴唇,“沒”字都已經出了口,被我中途打斷:“不對,你有事。”我歪著腦袋仔細觀察陳敏的表情。
從小到大,挨了陳敏同志太多次打,我早已經將她每一個微表情識別得八、九不離十,她今天去同事聚會,肯定發生了什麼,或者聽說了什麼,而且……應該與我有關。
否則,陳敏不會在臉上擺出那副擔憂又緊張的神色,盡管她有在努力掩飾,但還是被我看了出來。
“怎麼了?”我又問了一遍。
也許很多事情就是心有靈犀,或者是心理作用,總之,在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左眼皮跳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是我仔細思索,近來我老老實實上課,也從來沒去招貓逗狗,前陣子剛同姥爺姥姥聊過視頻電話,他們身體健康,說話也利索……到底……
“生生,你和顧柏川現在還聯系嗎?”陳敏突然發問。
顧柏川……這三個字已經太久太久沒從陳敏嘴巴里說出,曾經我們還要好的時候,陳敏總喜歡將顧柏川當做“別人家的孩子”掛在嘴邊,念叨顧柏川長顧柏川短,而自從我出柜之后,她便非常刻意地再不提起顧柏川,今天……今天怎麼會又突然提起來呢?
“他怎麼了!”我幾乎沒有掩飾臉上的表情,這使得我在陳敏的黑眼球中,看見了我自己分外猙獰的臉。
“他……”陳敏深吸一口氣,道,“我今天去同事聚會,聽到有人在說,顧嚴家的大兒子,在軍校訓練的時候,受了挺嚴重的傷,現在情況可能不太好。”
“不太好!”我叫道,幾乎要從地面上跳起來,“什麼叫不太好!什麼叫不太好!”
陳敏拉我的手,將我拽進屋子里頭,按在沙發上:“黎海生,你能不能冷靜冷靜,他人沒事,你現在著急也沒用!”
“我怎麼冷靜啊,媽。”我的聲音顫抖,不自覺抓在陳敏的手上,“你也是看他長大的,你……”
上一次聽到這樣突然的消息,還是在阿鵬哥去世之后。
“意外”,這個詞匯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都太嚴重了,上一秒我還沉浸在對未來的種種暢想之中,盡管這暢想不一定是好是壞,但總比一句“受傷”要來得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