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怕是腳崴了。”顧柏川將她架到肩膀上,“黎海生,跟前面的說慢一點。”
我轉回去,沖著前面的行進隊伍大喊:“前面的,慢一點!我們后面有人崴腳了!”
前方的學生將這句話依次向前傳,然而,隊伍實在拉得太長了,我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順利傳到導游的耳朵里,我猜是沒有,因為在我們前面一些的學生,本來是猶豫著要不要等的,但是,很快他們又再次行進起來。
“能不能等一會后面的人!”我再次叫道,這次聲音中多了些惱怒。
“有人腳崴了!”“不行,那我們也得追上前面的隊伍才能告訴他們。”“離得太遠了。”“你往前喊。”“我喊了!”我聽見前面那三四個學生里傳來這樣的討論聲,心知如果叫他們再這里等著也是徒勞——只有導游認識路,所有人都得跟著他走,而他如果不停下來等,那麼后面的學生停下來只有掉隊一種結果,并不能真正幫上忙。
“你們腳崴的那個還能不能走!”前面的學生沖我喊道。
“不能!”我揚起音量,“你們快點幫忙往前傳,讓導游停下來。”
紀從云的腳踝在幾分鐘之內腫起,我心道不妙,看來她這次崴得確實很嚴重,不過,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努力用一條腿發力往前走。
我知道那種感覺,想必跟踩著刀子走路沒什麼兩樣。
“我架著她,你在前面開道。”顧柏川果斷決定了方案。
我沒有反對他,只是叮囑他們兩個千萬注意腳底下——這條小徑本來就是給一個人走的,兩個并排走在一起顯然太危險了。
“咱們兩個輪流來,你累了換我。
”我說。
紀從云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她屢次開口跟我們倆說,要不然讓我們兩個先走,她一個人在后頭慢慢挪。
但顯然我們兩個不可能真的這樣做,于是,我們三個只能眼睜睜看著前面那一隊學生消失在視野中,而寂靜的山林里仿佛只剩下我們三個人。我在內心祈禱,前面的導游能夠快一點發現不對,畢竟對于我們三個來說山林是一個太過陌生的環境,即使顧柏川有一顆天才似的腦袋,在這里也成了無用功。
不能迷路,我們需要下山。
手機信號時有時無,我中途試著給陳敏打了個電話,但是信號太弱了,根本打不通,關于這點,我并沒有告訴后面兩個人,現在說了只能徒增焦慮,并不能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好消息是手機的電量還算充足。
我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先往河邊走,順著河岸總能找到下山的路,另外開闊的地方信號應該會好一些,我們可以打電話。”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我的提議讓本來就糟糕的事情陷入了更不妙的境地,以至于后來回想起來,我都在想,這樣一句話說出口,可能就確實成了我人生的轉折點。
滑坡了。
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是沒有一點預警的,那會我和顧柏川的位置已經換過來,他在前面領路,而我在后面攙扶著紀從云——我猜想可能是腳踝疼得太久,紀從云都有些麻木了,走起路來反而比最開始要順暢一些。
這山里的河流和岸的落差很大,河道大概在我們腳下兩米高的地方,在大雨的澆筑下,流速很快,從上面可以隱約看見泥沙裹挾樹枝飛速往下流去。
這樣的景象在黑夜里顯得有些可怖,我們三個誰都沒有再往下多看一眼。
第76章 156-158
就在我們順著河流沿岸行走的時候,忽然,我感到自己腳下一顫,伴隨一陣轟鳴,土地在我腳下挪動,而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撲通一聲響,紀從云落入下方湍急的河流,而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自己也覺得腳下一空,跟著栽了下去。
我隱約聽見顧柏川大喊了我的名字,然而,在沒能完全聽清楚之前,流水灌入我的耳朵、我的鼻腔、我的嘴巴,沒有氧氣輸送給大腦,大腦一片空白,我憑借本能在水中掙扎,將自己頂到水面上方呼吸到新鮮空氣。
這實在是太困難了,我忍著劇痛睜開眼睛,看到紀從云正在離我不到三米遠的地方,一頭亂發散在臉上,很艱難地抓在河流中間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她嗆了水,屢次開口想要說什麼都沒成功發出聲音。
我憑著自己非常有限的游泳技術劃到她身邊,短短三米的距離,我感覺自己幾乎要游得斷了氣。
雨還在下,鋪天蓋地落在我的頭上……又或許那并不是雨水,只是飛濺起來的河水,我分辨不出來,我慌張極了。
顧柏川是三個人當中最幸運的那個,由于他走在前面,而且及時抓住了山上頗有韌性的灌木枝條,此刻已經成功爬到了安全地帶。
他臉上的冷靜不復存在,驚恐地瞪著雙眼,沖我喊著:“你……你們等等我,等等我!”
我不知道能等到什麼,唯一讓我感到一絲慰藉的是,我們在滑坡發生之前總算搜索到了信號,并且也已經成功打通了消防隊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