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籃球,我總是會比平時話更多一些,所以跟馮盼盼聊起這些讓海風都不再那麼難以忍耐。
“黎海生!”
當我抬起頭看向顧柏川才發現距離剛才馮盼盼上岸已經過去了很久——她身上的水漬已經干了。
顧柏川從海里走出來,我再聽不見馮盼盼跟我說的話,目光一直落在他筆直兩條長腿上,顧柏川的皮膚很白,腿上的毛發也只是細細一層——這跟我在籃球隊里看到許多的頗具“雄性特征”的男生都不太一樣,不過,我這并不是在說顧柏川的身型像女孩。
他身上肌肉很結實,線條流暢,但是也明顯能看出是男生的肌肉輪廓,我猜這是因為他會在周末被顧嚴帶著去游泳館鍛煉的緣故。而且,最重要一點是他的個子很高,比我還要高上兩厘米,所以那一雙腿露在外面的時候,總是毫無意外抓住我的全部注意力。
可能我這麼說會顯得自己像個流氓,但是,我之所以會盯著他的腿看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得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泳褲那塊少得可憐的布料。
“你拿著我的外套做什麼呢?”他來到我的身前,我坐著,他站著,這個角度讓我甚至不太敢抬頭。
“我的外套給馮盼盼了。”我這樣說著,站起身來。
馮盼盼“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將我的外套遞回來:“抱歉,剛才跟你聊天沒注意,我身上已經干了,你拿回去披上吧。”
我接過外套,偷偷注意著顧柏川的表情,令我失望的是,他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甚至目光向我身后飄去,沒有停留在我身上。
“走吧,剛才布里安跟我說,后面有簡易浴室,可以沖一下身上的沙子。”他向我身后指了指。
我“哦”了一聲,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馮盼盼和紀從云也要跟上來,被顧柏川制止:“女生的在右邊,你們順著公路過去,有指示牌。”說罷,他就拽著我的手腕往沙灘外面走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覺他可能確實有點不高興,因為他握著我手腕的力度不小,這讓我有些難以招架。
我們順著沙灘往上走,腳下的地面由柔軟的細紗變為堅硬的土地,這里有一些雜草,沒有人修理所以長得格外高,我穿著拖鞋,需要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被絆倒。
在往上出了沙灘地界,平坦的公路在我們面前延展,在外國有一點和國內不同,這里的人和車都很少,我們不需要紅綠燈就直接穿過馬路,我看到前方有一座比公廁稍大的灰色石頭建筑物,外觀呈現出非常整齊的方形。
“是那麼?”我問。
顧柏川點了點頭,繼續拖著我走。
其實用“拖”這個字并不太合適,因為我自己也有努力往前走,但是他走得很快,又一直抓著我的手,力氣很大,勒得我有點疼。
我趿拉著拖鞋小跑兩步跟上去,直到我們停留在那棟灰色建筑前面,我終于找到機會將手從他那里抽出來。
“你力氣那麼大干嘛。”我抱怨道。
說起來,顧柏川這人讓我有兩點非常不服氣,一來他個子比我高,二來他力氣比我大……然而明明我才是我們當中經常打籃球的那個!所以有時候我不得不感嘆,人類基因遺傳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顧柏川沒跟我道歉,他自顧自往那棟浴室里面走。
進來之后我才發現,這浴室其實并沒有門,先前說了,這就是一間用來給游客沖洗身上沙子的簡陋浴室,并不是真的用來洗澡的,所以,里面只能看到幾個孤零零的花灑以及一排衣服的掛鉤。
我看著沒有隔板的房間,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還比較早的原因,這浴室里就只有我和顧柏川兩個人,這讓我緊張得更加厲害。
“這,這浴室怎麼沒隔板啊。”我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
顧柏川將我倆的衣服掛去旁邊的鉤子上,打開花灑,水流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卻沒能讓我的尷尬緩解多少。
他開口道:“怎麼,你這話問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南方人。”
“不一樣的好吧!”我聽出他在調侃我,但我此刻已經無法強撐臉面,我將身子背過去,“你在這邊洗,我去另外一邊。”我想的是,我可以在另外一頭對著墻洗,這樣看不到他,至少會沒那麼難堪。
但是,顧柏川抓住了我:“離那麼遠做什麼,黎海生,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
當我被顧柏川抵到墻邊的時候,腦子里完全是空白的,我盯著他的眼睛,那里頭正映著一個慌張的我自己。
“你是同性戀,對吧?”他這樣問我。
“同性戀”三個字聽在我的耳朵里莫名很刺耳,但是我沒辦法反駁,我或許應該在這個時候反問一句“難道你不是嗎”之類的話,可是我又害怕聽到答案。
“黎海生,你能看出來馮盼盼喜歡你嗎?”
“我……我不知道。
”我避開他的目光,回避性質的回答。
我說謊了,其實我已經隱約猜到了這一點:從她在中考完之后來找我搭話,再到她莫名換到和我一組,一直到剛才,她特意提前上岸和我聊天……一次兩次可能還感覺不出來,可是這麼多次,她并沒有在隱藏自己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