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周允留給我們這群小崽子的溫柔。
“怎麼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偷偷告訴我,我幫你參謀參謀。”周允沖我眨眼睛。
或許是我臉上閃過的心虛被她看在眼里,這就導致周允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在仔細揣測著究竟是哪個女孩是我的意中人。
開始我還覺得這話從我班主任嘴里說出來特別違和,后來習慣了,還總是跟她開玩笑,就說:學生談了戀愛大部分都會在畢業的時候分手,哪怕是有幸結婚了,以后還要離婚,所以我才不要談戀愛,老師,你從我這里什麼也問不到的。
周允驚嘆道,你這小孩太早熟了,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啊。
我不置可否,吹了聲口哨,將書包單肩搭在背后,大搖大擺從她的辦公室走出去,不忘幫她帶上門。
我很喜歡周允,甚至愿意為了她收斂我的壞脾氣。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能做到像她一樣。
那是十一月末的一天,期中考試落下帷幕,最后一科的卷子被判完,下發到每個人的手里。幾家歡喜幾家愁,我聽見袁小方在我前面抱怨自己的粗心大意,在生物選擇題上扣掉了兩分,不然就能競爭一下年級第二的位置了。
至于年級第一是誰?那當然就是顧柏川了。
我有時候覺得他的大腦也挺合適在死之后拿來做個切片的,畢竟能在初中三年之內維持年級第一的位置,一次都沒被擠下去過,就連周允都評價這種現象“極為罕見”,畢竟在初中階段的知識并沒有多難,學生之間分數差距沒有多大,偶爾馬虎一下都很容易被擠掉排名。
但顧柏川偏偏就能做到不該扣的分絕對不扣,“馬虎”兩個字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在他身上過,次次都是滿分的理科試卷,還有讓人挑不出拼寫錯誤的英語作文。
當他在黑板上用兩種不同方式解答數學最后一道大題時,那些來聽課的老師看著他,活脫脫仿佛看到了“清華”“北大”兩塊招牌。
我真不知道,明明我們兩個住在同一棟樓里,吃的也是差不多的東西,為什麼他的腦子長得仿佛就跟正常人不一樣。
我這樣想著,就看見顧柏川從靠窗那排走過來,問我:“你今天放學之后還去訓練嗎?”
“得去。”我回答。
最近為了市里面那個聯賽,我們校隊訓練次數明顯增多,目前的進程是小組賽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淘汰賽,然后下個學期開始之前就會決出最后的冠軍,等到那個時候中考的特長生事宜也基本算是塵埃落定了。
我們學校初中校隊的成績不如高中部,不過,放眼全市也還算頂尖那一股,尤其是初中比賽變數比高中要大,不至于出現每年冠軍都被壟斷的情況,故而學校對這個特色項目還比較重視,特地為校隊訓練延長了體育館開門的時間。
我抬頭看了眼掛在班上的表:“我現在就要過去,你要不然先回家?”
晚自習是自愿參加,今天期中剛出成績,大部分學生都會選擇回家放松,我本以為顧柏川在這里杵著也沒有什麼意義,卻沒想到他跟我說在這里等我。
我點了點頭,也不攔他,轉身出去的時候,剛好撞見紀從云,她興沖沖跟我道,她們今天戲劇社也要訓練,讓我等會她一起走。
我心情復雜,回頭看了一眼顧柏川,沒再說什麼,抱著籃球跑出去。
我覺得顧柏川定是知道了紀從云要訓練的事情,這才要等的,否則他參加這勞什子晚自習就是平白耽誤時間——我早就發現跟女孩們相處最大的定律,那就是在于“陪伴”兩個字,不然你看校園里那麼多小情侶怎麼要每天等來等去,仿佛一個人就不會做事了一樣呢。
我一整場訓練的時候都在為這件事耿耿于懷,以至于好幾次投球都犯了很明顯的錯誤,章凡教練吹哨喊停,問我:“黎海生,你怎麼回事,心神不寧,是生病了嗎?”
我自知理虧,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你就這態度?”
我懷疑章凡今天心情不好——跟他相處久了,我發現他這個人脾氣有點古怪,有時候高興就眉飛色舞地跟我們開各種玩笑,有時候不高興就垮著臉逮誰罵誰,非常陰晴不定。
我心情也不咋地,不過為了避免觸他霉頭,還是象征性的應了幾聲。
章凡卻沒有因此放過我,他拉著我站在校隊其他隊員面前,然后開始數落我身為隊長,沒有以身作則,這幾次訓練經常遲到之類。
“黎海生,你不要以為你前面幾次比賽多拿了幾分就能松懈了!我告訴你,之所以你能得分是因為你打的是小前鋒,要不是后面有隊友配合你,你覺得你能得分得的這麼容易?”
我開始逐漸喪失耐心,敷衍地哼了兩聲。
本來以為章凡會繼續跟我撒火,卻沒想他的手在我后頸上捏了兩下,竟然話鋒一轉鼓勵起來:“我知道你們初三生不容易,壓力大,那訓練也得認真點,聽見沒?”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偏過頭來看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