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白天,這里沒有人。
“黎海生,你又抽什麼風?”顧柏川抓在我的肩膀上,將我掰過來轉身面對他,“誰跟你說我喜歡柳曼了,誰跟她互通情書了!”
第34章 76-78
“你不喜歡她嗎?”我反問,試圖將顧柏川的手從我的肩膀上甩下去,沒有成功,所以我干脆也用力按著他的肩膀,逼著他后退到墻邊。
顧柏川捏著我肩膀的力氣很大,讓我有一種鎖骨斷裂的錯覺,他咬牙切齒跟我說,我沒有喜歡她,你不要在外面亂說。
我聽了這句還不夠,依舊對著他叫囂:“你要是不喜歡她,你就應該告訴她!她給你寫了二十一封情書,而你呢?你裝聾作啞整整一年多,你是覺得這樣做顯得你很紳士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跟她說過!”
“我……”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回復,我看見顧柏川兩只黑色眼珠里映出的那個小小的人,我看見自己臉上閃過的慌張,手上忽然松了勁兒。
顧柏川見我冷靜了,于是也松開手,他揉了揉眉心道:“我跟她說過,我說我現在沒有談朋友的打算,讓她好好學習,但是她沒聽進去。”
“那今天那個女孩呢?”我又問。
“那就是顧嚴原來同事的女兒,我們小時候一起跟大人吃過幾次飯,就這樣。”顧柏川說完,往身后的布藝沙發上一倒,他歪頭盯著我,那目光能審視人心似的,看得我心虛不已。
我垂下頭去,嘀咕道:“可那要是沒有她呢?以后總會有個女孩……”
“你說什麼?”
顧柏川沒聽清,我于是就不再重復了,只是抬頭跟他說:“那你就去跟柳曼說清楚,如果你說不清楚的話,我可以幫你。
”
我其實很害怕顧柏川要問我,為什麼對他和女生的關系這麼上心,但是萬幸他沒有問我這些,他只是點頭說,好。
天臺上的風吹著我的臉頰,我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云朵、還有盤旋于天空中的黑色飛鳥,心情驟然就開朗起來。
除了情緒上頭的時間之外,我向來是很擅長逃避的,畢竟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年輕意味著大把的時間,今天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拖到明天,現在不能說清楚的感情可以留到以后。
時間,確實是一味良藥。
我在想,每個人一生可以喜歡很多個人,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喜歡上別人家的好姑娘,至于對顧柏川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可以只是暮年時談起的陳年往事。
我其實從這個時候就已經意識到,有些事情已經如果脫韁的野馬,奔跑在不該屬于它的道路上,而這條路通向何方,我并不能看透。
后來顧柏川確實是去找了柳曼,他們約在學校外面的麥當勞。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隔板對面那對少年,我見柳曼由剛一進來滿面紅光、神采飛揚的模樣,漸漸失去笑容,最后又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質問顧柏川是不是他嫌棄她配不上他。
“我知道你哪哪都是好的,然而我也有努力在跟上你的步伐啊,我甚至為了你去參加數學興趣小組!你知道我要在戲劇社和小組之間跑有多累嗎!”
顧柏川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我能聽見他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里,他說,但我并沒有這樣要求過你,你只是一廂情愿而已。
按理來說,我聽他這樣拒絕應該是高興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在這一刻怨恨起他天性薄涼,我抬眼看向柳曼,盯著她,又看見她身后的玻璃上隱隱反射著我自己的影子。
她抹著眼淚,終于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我,一瞬間瞪大眼睛,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在這里——這家麥當勞二層在周末的下午通常是沒有客人的,只有零星幾個成年人會抱著電腦在角落久坐,所以這里也是學生情侶最經常會出沒的地方之一。
我猜,柳曼肯定以為顧柏川叫她出來是約會的,她哪曾想顧柏川還帶了其他人來。
我能理解她為此感到羞辱,于是,不意外看見她漲紅了臉,傷心又憤怒地罵顧柏川,說自己是眼瞎了才會給他寫情書。
我坐在后面,一只手拖著腮幫子,淡淡跟她說,走吧,不要弄得那樣難看。
柳曼哭著跑掉了。
顧柏川仍舊背對著我坐在隔板后的椅子上,一動不動,我的目光從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一直掃向他面前的玻璃窗上,那里頭他的影子和窗外的楊樹冠相互交疊,好像是曝光過度的照片。
“滿意了嗎?”他問我。
我勾了勾嘴角。
我心里頭覺得這件事是對的,因為柳曼和顧柏川注定不可能,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早點了結了總比顧柏川這樣不主動不拒絕的態度要好。這確實是讓柳曼損失了一些面子,可那又如何呢?
我愿意讓她用一點對我的怨恨來結束這二十一封情書,夠多了。
后來我聽紀從云說,柳曼退了數學興趣小組,一門心思撲在戲劇社,她現在練戲的時間比誰都長,而且在暑假的時候斬獲了什麼什麼杯的市級獎項,成功拿到了高中特長生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