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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倒灌》第54章

  我眼見著那城中村里的游戲廳一點一點裝修起來,又見它在門外掛起燈泡串聯的彩色燈牌。

  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趴在窗戶外面看北京城的凌晨,看它月亮升起又落下,聽它機車嗡嗡奔馳來又奔馳走,聽那騎著三蹦子的女人扯著嗓子罵遍整條街,直到遠處泛起魚肚白,早點鋪子再次升起炊煙,高樓大廈的輪廓逐漸顯現于云端。

  我比從前更像是陳敏嘴里說的那個“壞孩子”了,可她卻安靜下來,她學會了跟黎正思一樣保持沉默。也許是看不慣我,又也許是看不慣黎正思,她也開始整夜不回家,我從前并不知道,原來她也有那麼多飯局和娛樂,她有那麼多朋友,也有那麼多想去的地方。

  當她努力想要做一位母親,她的生活就是我;當她決定跟黎正思一樣,她的生活才是世界。

  我由衷為她開心,真的。

  我在14歲的時候,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人理所應當為另一個人付出一生,朋友是這樣,父母是這樣,愛人是這樣。

  人類是一種高級且孤獨的動物。

  我分了太多精力給娛樂和籃球,于是,我和顧柏川之間的交往淡薄起來,我姑且認為這也是一個好現象——因為一直以來有一個秘密藏在我的心臟里,它是一條骯臟的寄生蟲,汲取我生命中的養分和我一起長大,而當我的春天到來,這條蟲子也躍躍欲試地躁動著,我知道,我就快要藏不住它了。

  六月,臨近期末考試,我的班主任再次將我叫到辦公室里。

  時間沒能在周允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這一年多里,她反反復復在找我談話,每次都是細聲細氣,無論我又犯了什麼渾,她都極少跟我生氣。

  我知道這次她又為什麼來找我,因為我在最近一次生物考試上睡著了,后**脆連答題卡也沒有涂,直接交了一張寫了名字的卡片。生物老師是個退休返聘的老頭,氣得整張臉漲紅,在講臺上直跺腳,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這樣不學無術,以后連高中都考不上,只能是社會最底層的打工仔。

  我仰著臉跟他說,勞動人民最光榮,沒有我們最底層的打工仔,你上哪住你的高層公寓?

  班里頭的學生都在哄笑——這個年齡的學生最喜歡看老師出丑,不管是重點班還是普通班都一樣。

  我用余光瞥見顧柏川坐在最后面一排靠窗的位置,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他沒有笑,在一眾歡樂的笑臉中,他顯得如此突兀。

  他又讓我想到了顧嚴,他們父子倆真是越長越像。

  “……黎海生,我在叫你呢。”

  周允的聲音將我從自己的世界里拉回來,我看著她,露出我的招牌笑臉,回應道:“周老師,您說,我這聽著呢。”

  周允用手里的試卷攢成一根空心管,在我的肩膀上敲了一下:“你聽什麼呢你聽,我在問你這學期的期末考試,有沒有目標?”

  沒等我回話,辦公室的門開了,我見柳曼抱著一沓卷子進來送作業,歪頭沖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已經堅持給顧柏川寫了兩年情書,據我統計,總共高達二十一封,實在是太牛逼了。

  周允又敲在我的肩膀上,提高音量:“黎海生!”

  我“誒”了一聲,轉頭敷衍道:“沒什麼目標,就盡量別考班里最后一名吧。”

  周允盯著我,一直不說話。

  我又道:“那不然呢,我能有什麼目標。”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柳曼放下作業出去了,現在里面就剩我和周允兩個人,她盯著我看,我就盯回去,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根銀質項鏈,上頭叮叮當當墜著一只狗爪子吊墜。

  我真心實意夸贊:“周老師,你的項鏈真好看,我也養了只小狗,要是我是女生,我也要買條跟你一樣的戴。”

  周允將項鏈放進衣服里,然后跟我說:“生物老師告狀都告到我這里來了,黎海生,你聽好。”她掰正我的臉,兩只手掌貼在我的臉頰上,帶著女性特有的柔軟和細膩質感。

  我愣怔著看她。

  “就像你說的,勞動人民最光榮,職業是不分高低貴賤。如果你能接受自己以后養不起自己的小狗,它病了你沒錢治,它餓了你沒錢買狗糧,因為你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只能看你父母、你老板或者別人的臉色活著……你就可以沒有目標,我不強求你。”

  “那條狗現在是顧柏川在養。”我反駁道。

  “顧柏川能跟你一輩子?”周允反問我。

  我沒再開口,半晌,這才跟她說,期末會認真考,爭取考到年級前半。

  說實話,學習對于我來說并不算一件特別難的事情,除去數學之外,剩下的科目尚在我的理解范圍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想學,每次我坐下學習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陳敏在我耳邊吼過的話,也會想起黎正思摔門離開的模樣。

  我想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離婚,那紙離婚協議書到底是被執行到底,或者只是一紙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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