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還是三月的天,沒有多熱,但是四千米跑下來還是一件很要人命的事情,我向來不擅長400米以上任何長跑,這會跑完胃里翻江倒海,兩條腿仿佛灌鉛,趴在食堂的飯桌上就想一睡不起。
屋漏偏逢連夜雨,顧柏川才在我對面坐定一會,我就聞到一股子花香撲鼻向我們的方向移動過來,我將臉從胳膊里抬起,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戲劇社里給他送過情書的女孩。
柳曼,我記得她。
要說起來,戲劇社的姑娘那身段確實與眾不同,同樣是藍白的校服,套在別人身上像麻袋,套在她們身上卻跟電視劇里出來似的,我能欣賞得來,卻心里很是不喜,尤其是得知這姑娘要來找顧柏川。
“顧同學。”
瞧瞧,這頗為古典的稱呼,我看這柳曼就差把“我要在你面前表現”寫在臉上。
顧柏川回頭看她,等她說話。
我哪能就瞅著她倆“郎情妾意”在我面前杵著,當即惡狠狠叫他的名字:“顧柏川。”
這倆人都轉過來看我。
我滿意了,敲了敲桌子,吊兒郎當道:“沒什麼,我就喊喊。”
我聽見顧柏川輕嘆了一口氣,這才又轉過去聽柳曼說話。我用勺子在餐盤里扒拉著土豆,想著今天的土豆塊連皮都沒去干凈,烏漆嘛黑,平白讓人倒了胃口。
我這飯沒吃兩口,全顧著聽他倆說話,這才從中聽出一個意思來:那叫柳曼的女孩為了靠近顧柏川,竟然加入了數學興趣小組,現在剛從他們數學老師那里出來,說是要叫顧柏川去趟辦公室。
顧柏川聽了沒什麼反應,收了餐盤準備走,我拉住他的手腕,扭頭跟柳曼說:“他還沒吃飯,你讓他吃完再走。
”
柳曼臉頰微紅,忙說不好意思,讓顧柏川先吃飯。
然后她就立在我倆身邊了,仿佛一尊雕塑,沒出聲也沒鬧,我不能趕她走,可是她兩道視線這麼火熱落在顧柏川身上,我是徹底一點胃口都沒有了,湊合扒拉了兩口,直接端著餐盤起身,擦著顧柏川的肩膀就出去了。
在門口倒剩飯的時候,我把餐盤敲得“哐哐”響,那食堂大媽一直在旁邊“哎唷哎唷”地叫,說讓我輕點。
我冷哼一聲,跑下食堂的階梯。
這剛一出去就撞了人,啊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有人撞上了我——我明明已經側身,可那人就是硬挺著胸膛撞上來。
我一腔怒氣本就無處發泄,罵道:“你他媽走路不長眼睛啊?”
“喲,這哪個初中的小弟弟啊?”
我聽見個公鴨嗓很輕浮地喊我“弟弟”,當即抬頭瞪向他,然后我就瞅見了個尖嘴猴腮的男生,眉間一道疤痕,看上去倒是有點眼熟,可看他身上穿的是高中部的校服,我不該認識才對。
“你誰啊?”我問他。
“咱倆見過。”他說,半拉半扯將我帶到食堂樓后面的角落里。
我本來發育就比同齡人早一些,現在身高就算在高中部里也不算矮,更見他瘦得跟麻桿一樣,根本不值得我害怕,于是任由他將我拉到角落,瞇起眼睛盯著他。
他由著我打量,開口道:“黎海生,是吧?”
我沒理他,仔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可疑人物,忽然想起來這是誰了:“喲,你是楊辰那邊的人?”我見過他,之前在小巷里堵紀從云的,就有他一個。
“楊辰是我們這邊的人。
”他糾正道。
我早聽說他們有些學生在學校分些圈子,簡單來說,就是閑的沒事干,所以總是組團沒事找事。如此說來,之前韓奈提醒過我,楊辰去接觸的就應當是這一幫人,當時他怎麼說的來著?圈人?
真是無聊。
我看著眼前這個瘦麻桿,沒什麼興趣,點了點頭轉身要從他旁邊走,余光瞥見他伸出一條腿要絆我,冷哼一聲,邁腿的方向一變,對著他的腳狠狠踩下去。
他叫起來,對著我罵道:“你他媽的,給我等著!”
我踩下一腳已經解氣,不想跟他在這種沒人的地方動手,撒腿就跑。
我跑到教學樓里,本來打算直接回班上,走到樓道口腳步一停,扭頭又去了韓奈他們班,扒在門框上喊了一聲:“韓奈!”
韓奈本來是趴在桌子上的,被我這麼一喊給吵醒了,揉著眼睛過來,問我什麼事。
我勾著嘴角心想,這小子上午逃了訓練,原來就是為了睡覺,簡直比我還懶了。
“今天晚上有空沒有?”我問他。
“有啊……”韓奈哈欠打了一半,頓了下來,“誒?你不跟你的柏川哥哥回家了?”他將“柏川哥哥”四個字念得千回百轉,生怕我聽得不夠清楚。
他們這群人老愛揶揄顧柏川,原因很簡單,互相看不對眼,要不是我夾在中間,他們的人生必定是毫無交集的平行線。
“滾。”我罵道,“他們今天有數學興趣小組吧,誰知道,反正你要是有空,就讓牛佰萬來我們學校接咱們去他們那邊玩會唄。”
“嚯,我們海生好大的面子,還讓人家萬哥來接你?”
我輕咳了一聲:“我剛才碰到楊辰找的那幫高中生了,我怕他們晚上放學找事,我這才跟我們班主任打得關系不錯,不想又打架給她添堵……到底行不行啊?”我抓在韓奈的袖子上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