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邊拆了盒巧克力味奶油冰淇淋,甜膩的味道在他家客廳里四散,房間變成一個巨大且密閉的巧克力盒子,里面裝著我無法言說、不知所措的秘密。
顧柏川把那小狗抱到我面前,抓著它的爪子,指了指我:“狗子,你看好,這就是非要帶你回家的小混蛋,把什麼都扔給我做,自己坐在這里打游戲打得不亦樂乎。”
我懷疑那條狗崽聽不懂什麼叫“不亦樂乎”,不對,它應當什麼都聽不懂……我的思考能力直線下降,努力讓自己沉迷在游戲里,不對顧柏川的話做出任何回應。
于是顧柏川徑直走到電視前頭,按了關機鍵。
客廳驟然陷入安靜。
“黎海生。”他叫了我的全名,指了指地上放著的冰淇淋,又指了指我身上的黑白奶牛睡衣,“吃我的,穿我的,自己一時興起給我帶了個狗兒子回家,現在……”他停頓在這里。
我被他說得愧疚感陡然升起,抿了抿嘴巴,垂下眼去,尋找話題:“那個,你當時是不是替我付了八百塊,我一會去家里給你拿錢,不能都讓你一個人掏。”
“現在,你卻連一個名字都不愿意給它起。”顧柏川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詫異抬起頭,對上他揶揄的笑。
“行了,錢不算你的,反正狗養在我家里,就當是我買的。”顧柏川把小狗扔到我盤起的腿上,洗過澡之后,雖然那小狗雖然看上去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好在毛發已經不再打結,干干凈凈。
名字啊。
我伸手卷起它腦袋上的軟毛:“九百塊買的,就叫九九吧。”
九九,久久,我的秘密。
第29章 65-67
養一個活物當真是不容易。
寒假本來就短暫,后面的時間更是全花在了九九身上,我和顧柏川跑了好幾趟寵物醫院,又是檢查,又是要補種疫苗,各種事宜簡直不亞于養一個小孩。好幾次,我站在大街上,抱著九九望向川流不息的車和人群,都累得萌生出要不把九九送人算了的想法。
讓紀從云知道了就是一頓好罵:“黎海生,當初可是你要把人家抱來的,現在你要是把它送人,那就是九九生命里的罪人,知道嗎?”
我回嗆說,怎麼就罪人了,明明我要是不帶它回來,它就得在那個小籠子里餓死、凍死。
后來,顧柏川就把九九抱進自己懷里,指著我,念,爸爸。
九九:“汪!”
我抱著手臂拖長聲音應道:“誒——”有便宜不占,我又不傻。
顧柏川不理我,接著抓住九九指著我念,爸爸。
九九扭頭對著我“汪汪汪”叫個不停,那雙黑眼珠比先前多了精神氣,一身皮毛也逐漸變得油光水滑,我看著直感嘆,人民幣真是個好東西——雖然顧嚴是個混蛋爹,可他確實是算間接救了九九。
還記得當初我問顧柏川,他爸每個月到底給他打了多少生活費時,顧柏川在我耳邊說出來的數額令人咋舌……我只恨怎麼不能分我一半。
介于顧柏川為九九出的重金,我決定賜他一個“九九干爹”的稱號,至于那狗兒子的親爹麼,那肯定是我了,它對著我“汪汪”叫兩聲認了爹,我就不會將它丟掉。
只不過,開學之后,都薩木知道了這件事,一直笑個不停。
我看他笑得連籃球都抱不住,疑惑問道:“你笑什麼?難不成是對我們家九九的稱呼有什麼異議,嗯?”
都薩木擺手道:“那可不敢。”
“那你笑什麼。”
“我笑這聲干爹可不興叫啊。”他跳起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籃球刷網入框。
“為什麼?”
都薩木跑過去撿球,一只手指著我問:“你是爹,他是干爹,那你們倆什麼關系?”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笑開了,旁邊幾個初二的首發隊員也哄笑起來。
我后知后覺,大罵:“操,我怎麼今天才發現你丫這麼齷齪!”
一聲哨響,我扭頭看見穿藍色運動服的教練過來,立馬整齊歸隊。那教練姓章,名叫章凡,我深刻記著他的名字,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們校隊的教練,更重要的是,他在初次見面時掐過我的臉。
倒也不是我有多記仇,只是,他手指停留在我臉上的觸覺像是章魚的觸手,黏膩冰涼,而他的眼神,雖然是笑著的,卻讓我直覺有些不爽。
他是被我劃分到“大人”隊伍里的一員,他總是利用身高斜眼俯視著我,就連笑臉也只像是在包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但我仍舊遵守他的命令,因為在籃球場上,誰強誰說了算,這倒是符合我的處世準則。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他背著手,站在我們一排人面前,踱步,最后停留在我面前,目光直視著我,“說說,黎海生。”
我抿著嘴唇沒說話。
都薩木嘹亮喊了一聲“報告”,將注意力吸引過去,然后半開玩笑道:“聊寒假呢,教練,我回了趟家,帶了葡萄干過來,等一會給大家分了。”
“哦?”章凡露出笑意,拍了拍手,“看來你們這寒假都過得挺舒坦啊,來吧,開學了,打起精神!今天訓練之前先跑他個十圈熱熱身。
”
伴隨隊伍里一陣“噓”聲,大家還是遵循著他說的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