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忙跟紀從云說,“帶上顧柏川的,對吧?”我這問話特有水平、特有技巧,就差明擺著告訴紀從云“顧柏川就在我旁邊,開了免提,你注意點”。
“當然了啊,你回頭問問他。”
“我不去。”顧柏川驀地出聲,他從長毛地毯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腳腕。
那電話本來就開的是免提,紀從云在那頭也就聽見了,她愣了一會,叫道:“顧柏川,你也在,你怎麼早不出聲呢?”
“你給黎海生打的電話,我出什麼聲?”
這話說得情緒不對。
我略感詫異,回頭看向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不對勁的情緒,可他背對著我給家里的綠植澆水去了。
紀從云在電話另一頭討饒:“哎唷,你倆成天黏在一起的,我這不就尋思著跟他說了你就也知道了嘛。”
顧柏川轉過身來,快走兩步從地毯上抓起我的手機,發問:“那你到底是邀請的兩個人還是一個人?”
“兩個,兩個!”紀從云哄他,“本來也是兩個啊!去廟會不得人多點才熱鬧。”
我連忙站起身來將手機奪回來,對著那頭喊了一句:“他去!我掛了啊。”說罷,我將電話掛斷,扔去一邊的沙發上。
辭舊迎新的初五,我在一片潮濕中醒來,窗簾后面天色還早,是一種極為深沉的墨藍色。
對于我這個不睡到日上三竿就睡不飽的懶鬼來說,這樣的時間點就自然醒了,著實是不太對勁。我剛挪動兩下身子,立刻就感受到兩腿、之間的涼意,我躺在床上愣了回神,總算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將內褲換下來,一邊打開水龍頭沖著弄臟的布料,一邊不禁想著:春節春節,過了就算立春,說起來還真有幾分道理,要不然怎麼眼瞅著天兒還這麼冷,我就思了春呢?
我咂摸著,想要尋回點昏睡時的記憶,只可惜夢之所以叫夢,就是因為它虛無縹緲、醒了就不見,且大部分時間也記不起來。
所以,這一灘乳白的“思春期”為誰流、流在哪、啥時候流,都成了過期的老報紙——真要仔細翻了也沒用。
唯一讓我感到不爽的是,正當我出去外面陽臺晾我洗好的內褲時,剛好撞見楊辰拖著行李箱從老家回來。
他站在樓下,沖我吹口哨:“喲,大早上洗褲頭!我們生哥這是想哪家的果兒呢?”
他這一嗓子喊得恨不得整棟樓都能聽見,我怒得漲紅臉,沖著他豎起中指,罵道:“楊辰,就你他媽事兒多!快滾吧!”
陳敏同志那屋子里頭起了動靜,我腳底抹油,從陽臺溜之大吉,乖乖滾回自己的房間,省得讓她拎到我又好一頓罵。
我以為起這麼早,至少得等上好一會呢,沒想到過一會顧柏川就敲了我家的房門:“準備好了就出門吧。”
我驚奇道:“不是約的八點半嗎,這才七點多,你怎麼就來了?”
顧柏川瞪了我一眼,驀地歪著嘴冷笑道:“大早上洗褲頭,這是想哪家果兒呢?”我從來沒發現他這人還有點模仿天賦,竟然將楊辰的語氣模仿了個七七八八。
我說話說不利索了,臉頰再次漲紅,這回倒不是生氣,主要是讓他逮了個正著,這事就有點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吵到你了?”我小心試探。
“那你覺得呢?”顧柏川沒跟我客氣,“你倆那嗓門兒喊得隔壁樓都能聽見,等過會,咱倆就去問問紀從云聽見了沒有。”
“可不能啊!”我抓了抓頭發,連拖帶拽將顧柏川拉到門外,“這都是生理現象好不好,你是生物沒聽課,還是自己沒有過?”
顧柏川十分鄙夷將我的手從他腕子上抓下來:“我有,但我沒有讓整棟樓都知道。”
“那他媽能怪我嗎!”
我倆就這麼吵著去紀從云家里了,紀從云也沒想到我們起這麼早,她還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睡衣應了門,然后特別小聲把我倆往外趕:“你們去樓道外面等我,我馬上就出來。”
“不請我們進去坐坐?”我故意逗她。
顧柏川哼了一聲,抓著我的手臂將我帶到外面去,那模樣好像我是什麼調戲良家少女的小混球。
結果這麼一等就等了快要一小時,期間還被迫聽見紀從云家里頭傳來的爭吵聲,看來,陳敏所謂女孩子都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的理論也站不住腳——我們都是青春期里不分雌雄公母的仙人掌。
第27章 61-62
今天顧嚴好不容易給阿鵬哥放了假,自然不會因為小孩要出去玩就招他回來,所以我們三個是坐公交去的地壇公園。
說起來,北京過年期間有不少公園都有廟會,可就要數地壇的最為盛大,我前兩天在新聞聯播里還聽到主持人一本正經地念稿,以現代版“清明上河圖”來作比喻為的是突出一個“人多且雜”。
顧柏川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偏巧我沒去過廟會,就貪圖一個新鮮,于是他在這事上只好隨了我。
紀從云倒是無所謂,她說她小時候去過很多次,陶然亭的、龍潭湖的,能去的全去了一遍,所以今天就由她領路,我們兩個只需要負責吃喝,聽起來倒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