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愛你,也會愛她。” 。
夏余沒有說話。
山谷里現在很冷,冷得他連骨頭縫都在疼,即使這條走廊靠著室內,并不寒冷,他也還是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他的眼淚都堆在眼眶里,一眨眼,就掉下幾顆,都滴在了他跟陸昭交握的手背上。
他越過陸昭,望著放在扶手上的,他自己做的,丑丑的雪人。
其實他本來想做一對的,可是到最后只做了一個,形單影只坐在扶手上。
如果陸昭這段話是三年前,不,甚至是兩年前,他也許都會奮不顧身跟陸昭遠走高飛。
可是他都二十六了。
再愚蠢的人,也不能總是踩進同一個坑里。
即使現在的陸昭看著那麼好,那麼愛他。
他對陸昭笑了一下,但因為淚眼朦朧,眼淚被風一刮,凝在臉上,丑丑的。
他問陸昭,“如果我說不呢,你準備怎麼辦,跟我分手嗎,結束這段婚外情?”
他以為陸昭會說是的。
陸昭就是這樣的人,精于算計,善于運用手上的每一點籌碼。
陸昭不是傻子,朝夕相處幾個月,情濃意亂,陸昭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從來沒有放下他。
可這次,他不想受陸昭威脅了。
也許他們的關系,真的該到此為止了,本來就說好了只是短暫的婚外情,天亮就要煙消云散。 。
但僅僅是幾秒后,他就聽見陸昭說。
“不會。”
夏余怔住了。
眼前陸昭還是一張冷靜得不近人情的臉,深邃立體,不像童話里的英俊王子,而像個偏執冷漠的反派。
可陸昭看著他的眼神,卻像在對他投降,任由他處置。
陸昭說,“余余,我說過的,只要你沒有放棄我,我就再也不會離開你。
”
當愛人也好,當不得見光的情人也好。
痛也好,快樂也好。
他都甘之如飴。
因為失去夏余,是一場比死亡更可怕的絕望。 。
陸昭把那枚藍寶石戒指放在了夏余的掌心,這枚他親自設計的戒指,藍得像一滴淚。
他望著夏余,“我知道我可能再也得不到你,可我總要試一試。我不想像我母親,到死都留著鋼琴老師的戒指,卻沒有戴上過 也不想像我父親,養著青梅竹馬的情人,幾十年無名無份。”
“求你了,別太快拒絕我,就當是給我一個緩刑,考慮一下吧,夏余。” 。
夏余攥緊了拳頭,那枚明亮璀璨的戒指,硌得他掌心疼。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將戒指放進了口袋,站起身,擦了擦臉,說,“回屋吧,太冷了。” 。
進了屋后,夏余分外沉默,只低聲說了一句,“我先去洗澡了。”
這座度假屋的浴室大得不像話,泡在里面像泡溫泉,從落地窗可以看見窗外的山雪。
他把下巴擱在手臂上,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眼神卻很迷茫。 。
二十分鐘后,夏余裹著浴袍出來了,一出來就看見陸昭坐在外面的沙發上。
夏余的眼睛還紅著,也沒高興掩飾,自顧自地準備往床上躺。
但陸昭卻走了過來,把一個小碗遞給他,“把姜湯喝了再睡,你剛剛在外面待太久了。”
姜味很嗆人。
夏余不太喜歡,卻還是接了過來。
他喝完把碗遞給了陸昭,見陸昭不走,抬起頭,卻猝不及防被陸昭吻住。
陸昭似乎比夏余更需要姜湯。
夏余的身上是熱的,可陸昭身上卻很冷,像窗外皚皚的山雪,像風刀霜劍里的巖石。
可是跟夏余吻在一起。
他的嘴唇也慢慢熱了起來。 。
夏余本來是下意識想推開陸昭。
可沒幾秒,手臂又軟了下來。
等跟陸昭分開的時候,他臉頰潮紅,膚色雪白,倒像被欺負狠了。
兩個人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明明吻過千百次,但剛剛的吻卻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苦澀。
陸昭抬手,摸了下夏余的腦袋。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陪你過一次生日,又弄成這樣。但我剛才說的是真的,你可以做任何選擇,不管你選什麼,我都會接受。”
雖然已經聽陸昭說過一遍,但夏余還是有些吃驚。
這真的太不像陸昭。 。
但陸昭是認真的。
從國外回來的時候,被許詹背叛婚姻的事情沖昏了頭腦,他自以為勝券在握,覺得自己還有機會與共度余生。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這麼想了。
他只是夏余人生里一個選擇。
在他身邊的這幾個月,夏余好像挺高興的,但又好像也沒多幸福。
夏余還是會難過,會彷徨,看著他的眼神像被夾子傷過腿的小鹿,想靠近,卻又記得曾經的血肉模糊。
所以他想了很久,想著他過去給予夏余的種種痛苦。
這三年確實改變了他很多,他在母親去世前陪她去散步,她又提起那個鋼琴老師,說其實她不去招惹他,他這輩子也許很幸福。
他想,夏余也一樣。
許詹給不了夏余幸福,可也許,他也不是那個讓夏余每天開懷大笑的人。
所以他把選擇權給夏余。 。
陸昭輕聲道,“不早了,你睡吧,今天我不打擾你,我睡在客房。”
夏余張了張口,卻沒有挽留。
陸昭走后,這個本來就大的房間似乎更空曠了。
他靠在床頭發著呆,姜湯的苦味還殘留在舌尖上,但陸昭也放了點糖,到最后又透出一點淡淡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