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余像個貓兒,吃到喜歡的東西就瞇起了眼睛,果醬沾在唇邊也不知道,但那舌頭一卷,果醬又被他舔了進去。
陸昭在對面看著,眼神軟了幾分,一頓飯他跟夏余也沒說幾句話,他卻一直盯著夏余看,自己也沒吃幾口。
但這卻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覺得有滋味的晚餐。 。
用完甜品,夏余擦了下唇邊,客氣道,“多謝款待。”
就像他今天不是跟舊情人吃飯,而是接受了某個同行的邀請。
他也不想跟陸昭有什麼飯后活動,一心惦記著陸昭答應給他的u盤,站起來,走到陸昭面前,攤開了手掌。
他提醒陸昭,“東西可以給我了嗎,我還要回家。”
陸昭卻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望著夏余。
夏余站在他面前,表情很淡,連脾氣里的尖銳都消失了,仿佛跟他只是兩個陌生人。
夏余叫他“陸先生”。
就好像夏余從沒有在他懷里喘著氣,黏黏糊糊地說著難以啟齒的情話。
他把那個u盤放在了夏余的掌心里,卻沒有松手,他的手掌握住夏余的手掌,卻沒能貼在一起,中間隔著許詹丈夫出軌的證據。
陸昭突然說,“能問你個問題嗎?”
夏余直覺不是什麼好話,警惕道,“你想問什麼?”
陸昭抬眼看著夏余,一般人身處低位,氣勢都會減弱一分,可陸昭沒有,還是從容不迫,甚至居高臨下。
他說,“我想問,為了許詹,你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
夏余一開始還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陸昭安靜了片刻,用一種讓夏余背后發毛的眼神打量他。
過了會兒,陸昭才說道,“你為了拿到許詹出軌的證據 ,即使再討厭我,也可以陪我吃一頓晚飯。
那如果我要對付許詹,對付許家,你又愿意做到哪一步呢?”
他用的是一種在跟夏余商量的口氣,但他從來不是會與人商量的性格。
夏余這下聽懂了,卻只覺得荒誕。
對付許家?
就為他?
“你開什麼玩笑,少扯淡了,”他都快氣笑了,“這對你能有什麼好處?”
就陸昭這唯利是圖的性格,會做這麼血本無歸的事情才是見鬼了。
陸昭卻攥緊了夏余的手,他的拇指停在了夏余的無名指上,輕輕摩挲。
那里戴著一枚銀白的結婚戒指,是許詹跟夏余的結婚戒指。
“是沒什麼好處,”他說,“但我想這樣做。我想看看,如果我跟許家不死不休,你的丈夫最后是會選你,還是選許家?”
他問得很輕蔑。
一個在外面偷情的男人,面對自己領過結婚證的伴侶,又能有多真心。
夏余一口氣都堵在喉嚨里。
他覺得陸昭不像在說笑,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不用許詹開口,他自己就會因為愧疚離婚了。
但他想不通,三年前他求著陸昭跟他在一起,陸昭卻對他棄如敝履,現在他不求了,不想了,陸昭卻要逼他離婚。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有病吧陸昭。”夏余扯了扯嘴角,覺得陸昭怕是瘋了。 。
陸昭也能感覺到夏余的怒火。
他扣著夏余的手腕,慢慢站了起來,跟夏余面對面。
他遲疑了一秒,卻還是順從心意,抬手碰了碰夏俞的臉頰。
“別這樣看著我。”他輕聲說。
他也不想這樣逼夏余,但他實在嫉妒。
他說,“我做錯了事情,你到現在都恨我,那為什麼許詹背叛你,你卻原諒他?這不公平。
”
“你管我公不公平,”夏余冷笑,“我說過了,我愛他,但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直直地與陸昭對視著,突然上前,一把扯住陸昭的領子。
“陸昭,要我幫你復習一下曾經你對我說的話嗎?我不是沒有愛過你,我曾經想跟你結婚想得發瘋,是你不要我的,你說我只是個對你死纏爛打的炮友,不配跟你談婚姻。”夏余死死攥著陸昭的衣領,兩個人貼得很近,近得他都能看清陸昭眼里的傷心,他聲音都有些抖,“是你自己說的。還記得嗎?”。 。
陸昭無言以對。
夏余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他當年就是這麼混賬,不吝嗇用最刺骨的話刺傷他的愛人。
現在夏余看著他,早就沒了曾經的依賴和溫柔,只剩下厭惡。
他很想跟夏余道歉。
但做錯了事情,道歉也于事無補,只有彌補才是實際的。
可夏余不想給這個機會。
他摩挲著夏余的手腕,在夏余冰冷的視線里,低聲說,“我說過的,我都記得。但我也說了,如果你只想要一個對你好的丈夫,我也可以。你不愛我也沒關系,你大可以報復我,看我因為你痛苦。這不好嗎?”
他望著夏余,睫毛輕輕眨了眨,灰藍的眼睛不動聲色,卻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
他天生就是個商人,直到此刻也像在談判,用他手里的籌碼充當塞壬的歌聲,誘惑夏余這個唯一的水手。 。
荒唐。
夏余本能想斥責陸昭異想天開,但是在要開口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過去的記憶紛至沓來。
他想起陸昭冷漠的臉,想起他在醫院里聽說陸昭在相親。
還有他一次次送上門,求陸昭睡他,而陸昭挑著眉看他,冷淡地問他怎麼可以這樣自輕自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