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身著挺拔的制服站在你面前,你只會覺得心中安定。
“晚上訂的幾點?還是老地方嗎?”衛重霄問道。
每年的七月二十九,曾經的1711號機組人員不管多忙,不管飛到世界各地,都會趕回在一起聚餐,七年前的那段經歷已經是所有人刻在骨子里的回憶。也正因如此,他們成為了患難好友。
“對,晚上七點。Lucy她們飛航班組去了,還沒落地,估計得晚點到。”
衛重霄點點頭:“沒關系,又不趕時間。”
“哎,你知道嗎?”凌潭湊到他耳邊說道,“Lucy馬上要辭職了,她忙著帶孩子,所以想換份工作,穩定一點。這頓飯大家也當是她的歡送會了呢。”
衛重霄有些不大認同:“飛行...真的那麼忙嗎?那她老公是做什麼的?”
“也在機場工作,所以他倆一起辭職了。”
“嘖,”衛重霄搖搖頭,“我總覺得工作和家庭可以達到一定的平衡,不用一定放棄其中一個。”
凌潭“哎”了一聲:“也不一定是放棄嘛,每個人有自己不同的選擇,只要過的開心快樂,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就得了。”
“好吧,你說得對。”
—
他們都是很隨性的人,往年的聚餐都在火鍋店或者燒烤店,今年由于Lucy馬上要辭職,就選在了機場旁一家略高檔的中餐廳。
他倆到的最早,乘務組姑娘們的航班還有半個多小時才落地,于是凌潭就在桌前一坐,又打起了游戲。衛重霄讓他好好呆著,自己去外面買飲料了。
凌潭游戲還沒打多久,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他回頭一看,乘務組的朋友們已經到了。
“喲,這麼早呀?”他放下手機問道。
乘務長笑著抽出一把椅子,把手中的包放下:“是呀,落地早了半個小時。”
凌潭把菜單遞給她“那你們點菜吧,重霄買飲料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Lucy剛坐下,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凌哥,聽說前幾天你受傷了?沒事吧?”
“當然沒——”
“什麼受傷了?”
突然包間門再次被推開,衛重霄黑著臉走進來,臉色不怎麼好地看著凌潭。
“沒...沒什麼事,”凌潭心里一咯噔,躲閃著他的目光,轉過臉又試圖扯開話題,“你們快點菜呀,我什麼都吃。”
衛重霄把放著飲料的袋子往桌上一放:“我說,到底怎麼了?”
衛重霄這人,一旦嚴肅起來就沒人敢再開玩笑,只有乘務長審時度勢一番,打圓場般說道:“前幾天不是刮大風麼,機場旁邊路上有個廣告牌被刮倒了,凌機長幫旁邊的女孩擋了一下,把頭磕了個包......不過也不嚴重啦,也是怕衛哥你擔心,他才沒跟你說的。”
衛重霄聽罷臉色更黑了,不過他并不想破壞這場聚會,所以對乘務長點了點頭,示意大家繼續聊天。
凌潭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在之后的幾個小時里,不管凌潭怎麼示意,怎麼挑起話頭,衛重霄既不看他,也不搭他的話。
凌潭心里涼了半截。
于是趁著衛重霄上廁所,凌潭追了出去。
衛重霄在洗手池邊洗手,凌潭就靠在門框上看他:“你不要擔心啊...我只是稍微磕了一下,去看醫生醫生都說不用處理,過幾天自己就好了。這點小傷我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這點小傷’?”衛重霄沉默片刻,語氣不善地重復了一遍,“過了這麼些年,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
他重重地拍上水龍頭,閉上眼睛,臉上雜糅著憤怒、無奈與些許悲傷。
他倆在一起這麼多年,衛重霄從沒用這種語氣跟凌潭說過話,也沒真的跟他置過氣。但在這個問題上,他沒辦法保持冷靜。
“你當然可以去見義勇為,我只希望你在面臨危險時能多想想自己,要知道知道你是有人擔心的,這種事上你不能吊兒郎當,有人會因為傷在你身上而夜不能眠。”
凌潭一時語塞:“我......”
而衛重霄已經擦干了手,擦著他的肩膀走了。
他看著那個高大卻顯得格外落寞的背影,心里也開始痛。
換位思考,他深切地明白那種深入心臟最柔軟處的擔憂與心痛,這次他真的做錯了。
六年前那個春日,他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受傷時又多痛,復明后就有多開心。而衛重霄跟他一起痛,跟他一起開心。
他當時不小心落水,被撈上來后發現自己看得見那片天空了。衛重霄火急火燎地帶著他去醫院,得知他腦袋里的血塊在自然消除,完全有可能恢復到受傷前的身體狀態,當然,也有很大幾率,可以重返崗位。
衛重霄那樣堅強理性的人,在那天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
凌潭把手撐在洗手臺上,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依然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他身上是筆挺的制服,他可以繼續飛行。
他的一切都早就跟衛重霄交織在了一起,他們不分彼此,所以他的命也是衛重霄的命。
—
待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Lucy向大家辭別,用杯中飲料代酒,把大家都敬了一遍。
她話還沒說完,眼淚先掉了下來:“我真的很開心,也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認識大家!那些共同經歷過的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我也希望能跟大家當一輩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