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潭推拒不成,索性咬住衛重霄的下唇。衛重霄不松口,他也不松口。
直到他感受到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那鐵銹味混合著傳入鼻腔的花香,形成一種奇異的感官刺激,他才意識到自己發瘋一般的行為。
他又傷害到衛重霄了。
凌潭瞬間軟了下來,卸掉所有力氣,輕輕向前靠在了衛重霄身上。手也攀上那人的脖子,就那樣輕輕搭著。
“對不起。”他說。
“你從始至終,就沒有對不起我,”衛重霄一字一句地說,“你虧欠自己太多了。你需要補償的,一直是自己。”
凌潭還想說話,衛重霄手上稍稍使了點力氣:“好好的,先聽我說。你從來不欠我什麼,我們的關系不管從前還是以后都是平等的。如果我遇到和你相似的情況,你也會這樣對我,我清楚得很。”
凌潭沒有回答。衛重霄摸著他的頭發,低下頭看著那一地零落的花瓣,繼續說道:
“就像你之前說過的,人與人的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一生波瀾壯闊起起伏伏,他們的過往都是勛章一般的存在,這才不枉來人間一趟。有的人平凡一生,安安穩穩度日,卻也幸福終老。但無論平淡還是波折,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到頭來都是這幾十年人生吶。”
凌潭窩在他肩頭,欲言又止。最后才開口道:“我懂。給我點時間吧。”
他剛哭過,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像在撒嬌。衛重霄心里一軟,無比輕柔地輕撫他的后腦,應允道:“我們都需要時間。”
“重霄,我想出院。”
“等醫生說可以了,我就接你回家。”
“你該工作還是去工作,聽到沒?”
“我知道,這個你放心。”
“還有個事兒你能幫我一下嗎?”
“你說。”
“我把樊盛家的地址給你...你幫我把他家門口柜子第二層里面的東西拿回家嗎?”
“好,”衛重霄揉揉他帶了一層毛絨帽子的頭,“你什麼都不要想了。”
—
凌潭出院回家那天依然是個好天氣。
衛重霄并沒有攙著他,而是緊緊貼著他,慢慢地走,時不時提醒著他前方路況。
“前面十步左右右轉。”
凌潭點點頭,微微仰著頭感受著和煦的陽光。
“頭發再有一陣子也長回來了。”
“真是,得虧你還知道給我戴頂帽子,要不然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出去見人。丑死了。”
“沒事,就算沒頭發你也好看的很,”衛重霄笑,“就是摸著手感不好。”
“滾吧你,把我當貓擼。”凌潭摸著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小云也想你呢。天天趴在門口,就等你回來。”
凌潭又點點頭。
“醫生說你恢復的情況很好,沒準哪一天就能看見了呢。”
又是一句空話。
凌潭沒吭聲,好像沒聽見他的話。
到家之后,衛重霄把車鑰匙放在門口籃子里,看著凌潭蹲著換鞋,隨口說道:“家里鍋碗瓢盆什麼的我都換成塑料的了,桌角床角貼了海綿墊,你隨便活動。”
“你燒什麼錢呢,我才不怕磕磕碰碰哎呦——”
小云聞聲而來,喵嗚大叫一聲竄進了凌潭懷里,凌潭防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還薅著小云的毛。
“你啊,以后可別亂竄,萬一我看不見踩你尾巴怎麼辦?疼死你!”
衛重霄看著坐在地上的人懷抱著貓,下巴靠在小云的腦袋上,一只手輕輕揪著它的耳朵鄭重其事地囑咐著,沒忍住輕笑了聲。
收拾完畢后,兩個人一起窩在沙發上,鑒于凌潭失明后聽覺格外敏銳,衛重霄一直開著電視,還翻出了一個古董收音機,給凌潭閑的沒事時候聽。
“你不要給我整別的了,”凌潭摸著衛重霄給他買來的盲杖,“真不用。而且...我也還沒做完這個心理轉變。我也并不覺得我是什麼....嗯...盲人。”
衛重霄點點頭,隨即意識到他看不見,于是拉住他隨意放在沙發上的手,應了句:“知道了。”
凌潭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保證絕對的自立,在家里的任何行動都不用麻煩衛重霄。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衛重霄明白,所以只是在一旁看著他,確保他的安全。
當然在凌潭試圖拿起鍋鏟做飯時,衛重霄還是及時攔下了他的。
“我總得學會干家務,不能都讓你來,會引起家庭內部矛盾的!”凌潭抗議道。
“我不介意在你好了之后讓你天天做飯,”衛重霄架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回沙發上,“到時候你哭爹喊娘我都不會踏進廚房一步。”
“好吧。”凌潭悶悶地扯過沙發上的毯子,聽著衛重霄的腳步遠去。
吃完飯衛重霄陪著凌潭聽電視上放的相聲。凌潭笑的前仰后合,頭枕著衛重霄的腿,手里搓著小云的毛。
節目結束了,凌潭也笑累了,懶洋洋地說道:“Captain,幫我把你從樊盛家取的東西拿過來好不好?”
衛重霄應了聲,從屋里抱來一個大盒子,放在他的面前。凌潭試探著輕輕打開盒蓋,一件一件摸著里面的東西。
衛重霄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忍不住問了句:“所以這是...?”
“我不是賣了房子回通遠了麼,當時我把家具什麼的全留下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