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負責本次航班的機長衛重霄,祝您旅途愉快!”
機長廣播的聲音在客艙里已經快被說話聲淹沒,和著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幾乎喧鬧的有點讓人心煩。客艙中有一群半大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大概是去研學旅行,正要返回家鄉。孩子們吵嚷著,幾位老師在旁邊小聲呵斥,但也無濟于事。還有幾位老人,結束了旅途的勞累,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年輕的父母抱著乖巧入睡的孩子,西裝革履的商界精英皺著眉放空,乘務組的同事面帶微笑走向乘客們。
一切都是那樣在既定的軌道上平穩運行。
沒有人聽清楚機長的播報。
也沒有人知道,“1711”這幾個數字,將成為他們深深刻進骨髓,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噩夢。
第30章 生死瞬間
開著自動駕駛,不過一個小時就飛越了國境線。飛機在八千米的高度巡航,翱翔在浮云之上,低下頭甚至可以看見農田和山脈。漸漸地,下方的景色被霧靄所籠罩,直至被烏云遮蓋到再也看不見。
“這里天氣不太好啊。”凌潭隨口道。
衛重霄盯著眼前的空速表:“是啊,剛剛地面不還說,因為強對流天氣,Z省大多數機場已經大面積延誤了。”
“南方就這樣,雨水來的多又急,簡直動不動就延誤。得虧這趟沒再停Z省,要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衛重霄側頭瞄了他一眼:“延誤不比你出事兒強。”
“誰說不是呢,這種天氣你再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飛啊,”凌潭輕笑,“'A delay is better than a disaster',職業準則,嗯?”
衛重霄數落他:“你少嘚嘚幾句吧。
”
某人聽話地閉了嘴,目光留在儀表的發動機轉速上,神情頗為認真。
客艙里乘務組在分發飲料,孩子們終于嚷嚷累了,紛紛靠在椅背上小憩。一時間整個飛機都安靜了不少,只能聽見發動機的轟鳴。
窗外是平流層缺少水汽而格外透明湛藍的天空,這場飛行本該這般美好而愜意。
但冥冥之中上天已為這架客機開啟了倒計時,恐懼和絕望正踏著平穩的步子,慢慢逼近。
隨著航跡北上,下方的烏云變得越來越密,與三萬英尺的晴空萬里對比分明。
凌潭順著窗往下看了一眼,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看著底下天氣那麼不好,我就覺得怪怪的。”
衛重霄目視前方,問他:“哪里怪了?”
凌潭把所有的儀表數據都掃視了一遍,看見它們全都處于正常工作狀態:“就..感覺很不好。但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飛過去不就好了,勸你以后別瞎看那些空難紀錄片,沒得在這里給自己找心理障礙,我——”
衛重霄話還沒說完,只見眼前的空速表指針輕輕地抖了一下,這點小波動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凌潭見他突然住了嘴,順著他的目光也看見了那指針的抖動,兩雙眼睛齊齊地盯住風速表。
——隨后,那指針就在他們的注視之下,眼睜睜地偏轉了將近九十度!
與此同時,飛機的機身發生了強烈的搖晃,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硬生生施加在飛機上,任憑它在風中被拋來拋去。
出什麼事了?
衛重霄眼神驀地一縮,在劇烈的晃動中本能地向前沖去,他悶哼一聲,身子被安全帶死死勒住,才沒直接飛出去。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頭腦中飛快檢索這是遇到了什麼情況。
“垂直風切變。”凌潭的頭差點砸到儀表盤上,他勉強穩住身形,死死抓住操縱桿,冷靜地說道。
一般來說,低空風切變才是導致很多起空難的罪魁禍首,因為突然變化的風向和氣流會導致正在下降進場的飛機偏離航線,以至于失控墜毀。如若這種情況在高空出現,飛行員是有機會調整好飛行姿態,離開擾動氣流區的。
然而這次他們似乎真的碰上了來勢洶洶的高空急流,風速的垂直切變近乎到了五米每秒,強壓著脆弱不堪的飛機往下墜去。
這好像不是什麼小情況。
凌潭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心里像被一把巨錘敲打一樣,屏住呼吸時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語成讖,現在也沒有時間供他想這個。這樣強烈的高空風切變是他飛了這麼多年以來從未碰到過的。甚至多少年來他也沒聽其他老機長說過。
衛重霄看著俯仰姿態指示器上的指數,在愈發顛簸的座位上巋然不動:“俯仰角太大了。”
他們的高度在不斷的降低,強風死死壓著機身,像對待一片落葉一樣,推著它搖搖晃晃地往那黑沉的烏云中沖去!
“拉起來!下面是雷暴區!”凌潭突然吼道,旋即正了正耳麥,聯系空管,“云際航空1711號,我們在空中遇到強氣流,高度在急劇下降!”
飛機的機頭略微上仰,在擺脫了最強勁的那陣風后,機身又開始微微的震顫,連帶著駕駛艙內的操縱桿也開始抖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