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踏實,凌潭很快鉆進衛生間洗漱,等他出來時,衛重霄已經坐在飯桌前啃包子了。
看見他打著領帶,神清氣爽地走過來,衛重霄指著桌上的包子油條還有豆腐腦說道:“我剛剛在樓下早點攤買的,隨便吃點吧。”
然后一同去上班,各自上機,飛往不同的地方。凌潭連著飛了幾天通遠,又從通遠往西邊飛,在外面住了兩晚。
夏季的南方氣候很悶熱潮濕,西方又涼爽干燥,他一不小心就有點傷風。
帶著燦爛的笑容跟乘務組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們打了招呼,他才回了家。
進門時衛重霄已經在了。他特別敏銳地發現凌潭有點咳嗽,臉上還泛著不大正常的潮紅。
“怎麼了?”
凌潭一邊解領帶一邊說:“有點感冒。嗓子跟要炸了似的。”
“瞧你這身板,以后去健身房掛個卡鍛煉吧,”衛重霄起身去抽屜里翻藥,想了想又把抽屜關上,“先別吃西藥,我給你熬點蘇葉水泡腳,發發汗。”
“說誰缺乏鍛煉呢?航校時體能測試我哪次不是前三?”
“行行行,你最厲害。”不意與他扯誰是肌肉猛男的問題,衛重霄已經拿著一袋蘇葉進了廚房。
要說衛皇直男癌,其實也分人。前幾天他的裴貴妃嚷嚷著感冒了難受,他十分禮儀性地叮囑他“一定要多喝熱水”。現在呢,某人已經把蘇葉水燒開,熱氣騰騰地冒著泡,然后晾在木盆里,小心翼翼地端到沙發上窩著的‘正宮皇后’面前。
伺候正宮娘娘發完汗,他又指著臥室門說:“趕緊睡吧,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對了我給你買了個助眠枕頭,還有一瓶安神香薰,在床頭柜上,你一會用用試試。”
凌潭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后脖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他看著衛重霄忙忙活活地去倒那盆水,又想到前幾天夜里的‘月兒明風兒靜’,不由自主地開始煩躁,眼睛酸澀地快要流下淚來,脫口而出:“你為什麼對房客兼前男友這麼好。”
衛重霄怔在了原地,良久冷靜地問道:“你覺得我越界了?”
“......”
“還是你見不得別人對你好一點?”
“我只是...”他想了想,頗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我這人好得寸進尺,你對我好一點我就想要更多。你要是不想我黏著你不放,就離我遠點。”
衛重霄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你喜歡過我,我喜歡過你,這是事實,我承認。但是凌潭,咱們倆已經不是那種關系了,回不去的。我這人沒談過戀愛,不懂分寸,你現在住在我家里,我就有必要照顧你,我不能把你的存在當成空氣。”
凌潭笑了,那笑帶著幾分苦澀:“那你還喜歡我麼?”
衛重霄黑亮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總歸要找一個適合你的人成家,我們——”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凌潭直接打斷了他,“你收留我就是因為好心,這個我知道。等我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會搬出去的。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要告訴你,衛重霄,我對你絕不是‘喜歡過’的感情,你明白嗎?”
“我是丟下過你,但我還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你能給我一個重新追你的機會嗎?”
衛重霄沒有再接話,自顧自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凌潭看著他沉默的背影,快要被鋪天蓋地襲來的心痛打倒。
他知道的,那是一種無聲的拒絕。只要他一天不坦誠,衛重霄就一天不會接受他。
可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他不能沒有衛重霄——他不能沒有衛重霄!
四年的求而不得,快要成了心魔。
凌潭慢悠悠回到臥室,枕在散發著艾草氣味的枕頭上,到底心神還是安定了許多。
他呆呆著望著天花板,想著剛才衛重霄的話。
他們兩個都三十來歲了,就算倆人都不怎麼會談戀愛,但也早是精于世事的年紀。所以那些橫亙于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再是年少輕狂不懂事時留下的裂痕,反而深化為攔在他們之間不可見底的溝壑,再也難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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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后,他們兩個就玩起了拉鋸戰。衛重霄一旦往前走了幾步,凌潭就往后退;衛重霄如果往后退了,凌潭又死皮賴臉地上趕著撩他幾下。
這種相見尷尬互相試探的局面一直維持了幾個星期,穆安儼然已經到了盛夏。衛重霄休假回了趟父母家,晚上他回家時,凌潭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凌潭頭都沒扭:“回來啦。”
“嗯。”衛重霄把車鑰匙往桌上一放,幾步進了里屋,拿了換洗衣服去沖了個澡。
過了一會兒他擦著頭發出來,坐在沙發一角,問凌潭:“晚飯吃了?”
“吃了。”
“跟你說個事。”
“?”凌潭終于扭過頭看著他。
“我姐還有姐夫明天都要出差,我爸媽年紀大了不太方便,所以孩子放暑假了沒人看,明天我把她接過來待一天,你明兒是不是有班?”
“...我正好放兩天假。”
兩個人詭異地對視了一會,衛重霄最后扶額嘆道:“你會哄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