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給他下跪求饒?”講到這里的齊暮楚一聲嗤笑:“那恐怕是馮少爺后來想象的吧。”
紀離已經不顧是不是在車上,直接湊過去摟住齊暮楚的腰。
他靠在他懷里,嘴唇又有些發抖,但仍舊盡量保持語氣正常地問:“然后呢?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齊暮楚抬手環抱住紀離,低頭看向自己的寶貝,繼續講述:“見我傷得重,馮家豪也害怕了,叫所有人都住手。但我趕去之前已經報了警,警察過去的也算及時。所以,人贓并獲,馮家豪也被帶去了警局。”
紀離:“……然后呢。”
很難想象被圓形鋼筋直直刺入身體會有多痛,紀教授下意識又抹了把眼角。
然而無效。
眼淚還是流出來了。
豆大的淚珠全部砸在對方整潔整齊的西裝上,然后被迅速吸納、消失。
紀離懶得理,也不敢動,怕齊暮楚發現自己又哭。
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聲音,他問:“你被送進了醫院?修養了多久?……痛嗎?”
齊暮楚依舊低頭,視線都凝固在紀離掛著淚珠的長睫上,說:“不痛。”
“騙人。”
趴在人懷里的紀教授直接扁了扁嘴巴,“想想就疼好嗎,怎麼可能不痛!”
“……是真的。”
齊暮楚最受不得平時理智萬分的老婆,變成委委屈屈小哭包的模樣,看得差點笑出來。
又想笑又心疼他哭,一整個兒哭笑不得:“我都不記得了。”
這時候車子已經駛回了他們家的車庫,齊暮楚讓司機先回去,其他的保鏢則不用他吩咐,都井然有序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等車庫里再沒有其他人,齊暮楚才又拍了拍紀離,柔聲說:“寶貝,我們到家了。
”
紀離還在扁嘴巴:“……再抱一會。”
“好。”齊暮楚對抱著倒沒什麼異議,只是又有些憂心:“可是你不是說餓了麼?”
“……氣都氣飽了,還怎麼餓!”
紀離一向好脾氣,但這次是真的怒了。
本來就是那伙人先挑釁,幾次騷擾、去偷東西不成還來□□,這已經很叫人生氣了。
……齊暮楚還因此受傷了!
齊暮楚之前沒有給他講過這些,現在他得知真相,只覺得馮家豪面目可憎,單是跟他說話都想吐。
這樣一想,齊總還是好涵養,夠能忍,也更具胸懷和氣度。
要是換了自己……紀離竟然想不到自己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他二十多年的經歷與齊總的比起來,簡直是白紙一張不堪一提。
……這個世界有人在那麼努力地掙扎生存著啊。
可自己卻全然不知。
紀離重新挺起腰,恢復理智:“作為馮家的少爺,馮家豪應該沒有被治什麼罪吧。”
本來就是群毆,且馮家豪根本不會親自出手,就算是倉庫里有監控也不能說明什麼。
而且馮家家大業大,那些小混混又都是仰仗馮少爺養活的,沒人會供出他不說,愿意頂包的人也一大把……
“嗯,的確如此。”
齊暮楚說:“我修養了兩個月,也沒法跟進。出院后想追究,證據以及供詞也都被改得面目全非。”
紀離在齊暮楚的背后,輕輕地攥住了他的西裝下擺。
“然后你就去找了馮夫人?”
他小心翼翼地望著對方的眼。
齊暮楚稍稍一頓,面上又是一笑,贊揚道:“我的寶貝真聰明。”
紀離再度忍不住撅了撅嘴巴——
他哪里是聰明,只是馮夫人既然也知道這件事,還不許馮家豪提,又一直說是她的錯。
那就說明她也參與其中了。
而且沒有充當什麼正義的好角色。
齊暮楚嘆了口氣,干脆全部交代:“雖然口供和證據都被扭曲了,但我手里還握著一份倉庫當日完整的錄像視頻。我帶著那份視頻去找她,希望她能給我一個說法……”
想要找到當時是馮三夫人的馮夫人不難,直接去馮家主宅就可以了。
畢竟那時候還是馮家的老太爺當家,馮老太爺出生時馮家就已經是清貴人家,他一輩子講究的都是風骨和矜貴,縱使再喜歡馮家豪這個孫子,也容忍不了他組織了一群小混混,整日仗勢傷人。
齊暮楚下了拜帖,在里面稍微提及了此事,馮夫人得知后擔心事情被馮老太爺知道,很快就出面見了齊暮楚,
她親眼看完視頻后也很震驚,當即臉色一白,手指慌亂地抓住隨身包包。
那時候的馮夫人看起來與現在相差無幾,同樣是氣質溫婉、弱不禁風的形象。
但下一刻,女人卻直接提出:“你想要什麼?多少錢?你說。”
齊暮楚那會兒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慣了,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馮夫人是問他多少錢才能買走他的這個視頻。
而且,看對方看到視頻時的模樣,不像是早就知道有這回事,倒更像是先前并不得知。
那份視頻是他早知道他們還會來,故意布置了明面上的攝像頭,卻也在暗處另外布了攝像機。藏得很隱蔽,馮家豪的人沒有找到。
但看馮夫人的反應,竟像是連這件事情都不知道。
當時齊暮楚就覺得很諷刺,知道自己的兒子帶著一群小混混聚眾傷人,這位馮夫人首先想的不是教訓自己的孩子,或是問一問是什麼情況、對方被傷得怎麼樣,也不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