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計劃著完成這一切的人是陸赫揚。
還有一個人的下落,許則沒有問,因為已經大概猜出了結果。
那年俱樂部被查封之后,小風應該一直跟著賀予,如果后來警方追蹤到了賀予,也一定會注意到他身邊的小風,而如何要讓偽裝成賀予的唐非繹看起來更像賀予——那麼賀予的小跟班,小風,也一定會在那輛車上。就算他不想去,唐非繹也會逼他去的。
許則聯系過小風很多次,只是發消息沒有回復,打電話也無人接聽,直到后來那個號碼變成了空號,許則才放棄。
現在再想,或許收不到回音是因為小風再也無法回應他了。
“還有件事。”賀蔚又說,“雖然你和嘉寒還沒有結婚,但我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離婚?”
“不會結婚,閉上你的嘴。”池嘉寒開口。
賀蔚眨了眨眼睛,看向門邊,辨認了幾秒,問:“怎麼瘦了?”
要不是瘦了,就算戴著口罩,他也不至于認不出是池嘉寒。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許則適時地退場。
“好。”
才剛走出病房,許則就聽見身后賀蔚問:“池醫生在減肥嗎,是為了穿婚紗更漂亮一點嗎?”
“搶打中的到底是你的肚子還是腦子?”
新年前夕,診療室里忙忙碌碌,陸赫揚站在觀察窗前打電話,放松得與周圍人的緊張顯得格格不入,仿佛即將接受治療的并不是他。
掛斷通話,又不緊不慢地翻看完所有未讀信息,陸赫揚才放下通訊器,坐到治療椅上。蘇利安用棉簽為陸赫揚的腺體皮膚消毒,隨后拿起注射器,將調配好的藥劑緩緩推入腺體。
整個診療室已經完全安靜下來,剩下兩個醫生和一個護士。注射完成后,陸赫揚靠在椅背上,護士解開他的襯衫扣,為他貼好電極片,又整理陸赫揚的頭發,將儀器小心地戴在他頭上。
按下啟動鍵,醫生與蘇利安一起緊盯住四個屏幕上開始顯示的大腦電波曲線與神經元活動情況,抓取能夠組成記憶編碼的神經網絡單元。這是陸赫揚第四次來做治療,飛行員出身所帶來的心理與生理優勢十分顯著——最開始的幾次治療是最危險的,但陸赫揚基本已經平穩度過了。
四十分鐘后,治療結束。陸赫揚閉著眼睛調整呼吸,醫生為他擦拭額頭與身上的汗。
“會不會哪里不舒服?”蘇利安問。
陸赫揚搖了搖頭。
“我們會盡快給出報告。”醫生說,“最近有出現什麼情況嗎?”
“沒有特別的,還是有點失眠,會做比較多的夢,有時候腦袋里會出現零碎的畫面。”陸赫揚睜開眼,“我都做了記錄,已經發給蘇醫生了。”
“好,到時候會配合圖像數據一起分析。”
“辛苦了。”陸赫揚接過護士遞來的溫水,抿了一口。
休息了十多分鐘,陸赫揚穿上外套,蘇利安還是不太放心,像前幾次那樣再三叮囑他:“如果有出現幻視幻聽的情況,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當然。”陸赫揚笑了一下,對他們擺擺手,“新年快樂,明年還要麻煩大家。”
下樓,走出大廳,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蔣文看了看陸赫揚,確認他沒什麼異常后打開副駕駛車門,陸赫揚上車。
“明天是在首都過新年嗎。
”陸赫揚問蔣文。
“不,要出去一趟,幾個朋友在別的地方聚。”蔣文問,“你呢?”
“在基地。”
“林先生不回來嗎。”
“我爸去姐姐那邊了,你也知道他不喜歡首都。”
蔣文笑笑,沒說什麼。車子開出醫院不久,忽然下起細細的雪,陸赫揚看了會兒,問:“以前也會下雪嗎。”
“會,首都每年都下雪。”
今年的最后一天,許則獲得了短暫的假期,雖然晚上要去院里值班。原本是不用去的,不過科室里有人要回家過年,許則便提出自己可以代班。
起床后發現雪已經堆得很厚,應該是下了一整夜。許則換好衣服,出門,去樓下吃了個早餐,還在路邊看了幾分鐘小孩打雪仗。他很少有這樣慢悠悠的節奏。
地下車庫里停著池嘉寒借給他的車,池嘉寒今年也在院里過年,還有賀蔚。許則開動車子,一路往郊區慢慢開去,中途路過老城區,他想著在出國之前要把老房子打掃一遍。
開到盤山公路時,又開始下雪,也或許是山區的雪一直沒有停過。路面并不陡,行駛還算順暢,不過許則還是在路邊停下,給輪胎裝上了防滑鏈。
越往上開,雪變得更厚,許則最后將車停在一處平地上,下了車,步行去山頂。
他走進一片山林,腳踩在雪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有在樹枝上堆積過度的雪一團一團地掉下來,驚動停歇的鳥,撲動翅膀凄凄地叫一聲,往別的地方飛去。
走到盡頭山崖,隔著一片海,能望見雪白色的首都。
往左側看,可以看到一條起伏的滑雪跑道,跑道旁還有長長的纜車索道,正在緩緩運行,游客似乎不少。
許則拍拍頭上的雪,又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一個人在大雪天來這種地方干站著顯然是讓人很難理解,又沒什麼意義的事,但本來也不是每件事都非要有意義,想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