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德的兇悍和殘忍不出所料,在17號力量極其薄弱的時刻,他用上了致殘率極高的垂直肘擊,如果擊中頭骨,17號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會留下永久傷害。
他的肘尖直朝著17號的頭頂砸下去,賀蔚已經忍不住在罵臟話,陸赫揚盯著八角籠,唇抿得很緊。
最后半秒,17號竭力在圍欄上向前撐了一下,歪過頭用肩膀頂替了受擊部位。埃里德的手肘最終錘在他后肩到脊背的位置,17號像被打落的飛鳥,低著頭吐出一口血,往地上摔去,卻在半路被埃里德撈住,他將17號的左手反剪,繼而膝蓋頂在他背上,施加自己身體的重量,壓著17號狠狠向下一跪!
17號的左手臂以不正常的角度被向后扭曲,出于痛苦,他的身體本能地想蜷縮起來,但埃里德的膝蓋還頂著他的后背,17號被死死釘在地面動彈不得。刺目的追光燈打在他臉上,17號緊閉著嘴巴,從始至終沒發出任何慘叫,只有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唇角流出來。
埃里德抓住17號的頭發,試圖要將他的頭往地面上砸——一聲哨響,臺裁上場叫停了比賽。
觀眾仍然在尖叫、吶喊,不知道是為了誰,像一群麻木的嗜血的機器。
埃里德站起身,在八角籠里振臂走了一圈后退場。17號一動不動地躺在圍欄下,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沒了呼吸。
十幾秒后,兩個alpha抬著擔架上場,將17號帶走。
賀蔚皺著眉,17號算是同齡人,被打成這樣,多少有些讓人不好受,他說:“17號的手肯定脫臼了。”
他說著轉過頭,卻發現身邊的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陸赫揚不見了。
“赫揚呢?”賀蔚轉頭問另一邊的顧昀遲。
“你別管那麼多了。”顧昀遲說。
“我……我帶你去!”小風一見陸赫揚出來,立刻就喊。
陸赫揚只是朝前走,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小風對剛才的比賽還心有余悸,他跟在陸赫揚旁邊,說:“你別太擔心,有醫生的,會給17號看的。”
通道里人來人往擠擠攘攘,陸赫揚沉默地與他們擦身,幾分鐘后,他來到后臺,剛進走廊的那刻,迎面就碰上了唐非繹。
唐非繹的臉色有些陰沉,他看了陸赫揚一眼,陸赫揚直視著他,隨后跟他擦肩而過。走出幾步后,唐非繹又回過頭,看著陸赫揚的背影,微微瞇起眼,像在思索什麼。
等唐非繹走到大門外,躲在角落里的小風才重新躥出來,剛剛陸赫揚走得太快,小風根本來不及告訴他那個正往外走的alpha是唐非繹,你先停下來躲躲。
盡頭的屋子外站著幾個拳手,其中一個正在抽煙的alpha是上周陸赫揚來找17號時見過的。他掐滅了煙頭,說:“你朋友骨頭真硬。”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譏誚,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在嘲諷。
陸赫揚走過他們面前,伸手推開門。
屋子里的燈光還是那麼暗,空氣里充斥著血腥味和藥水味,陸赫揚看見17號正靠坐在墻邊的地上,脫臼的手臂已經接好了,雙腿周圍散落著沾血的藥棉和紙巾。一個alpha正按著17號的后腦勺,在朝他的腺體里注射針劑,17號的頭低垂,嘴里咬著一塊折起的毛巾,雙眼緊緊閉著。
“打的什麼?”陸赫揚問那個alpha,對方應該就是小風所說的醫生。
“抑制劑,防止因為過度疼痛引發信息素紊亂。”醫生把針管抽出來,站起身,迅速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這麼走了。
17號松了口,把毛巾吐掉,慢慢抬起頭,往后靠在墻上。
他的臉上除了油彩就是血跡,面頰腫起,唇色蒼白。他從剛剛聽到陸赫揚的聲音起就想睜開眼睛,只是苦于實在沒什麼力氣。
17號的睫毛動了動,終于困難地把眼睛睜開,他有氣無力地望著陸赫揚,嘴巴張合了一下,陸赫揚蹲下去,湊近他,問:“什麼?”
“……我”17號的聲音很嘶啞,他說,“我輸了。”
上周陸赫揚送他拳套時說是用來慶祝他下一次勝利的,但今天他輸了,雖然這個結果原本就是顯而易見的,可他仍然覺得有些遺憾。
世界上沒那麼多戲劇化的逆襲和反殺,多的是一次次的迎頭痛擊,他無法抵抗,只能盡量讓自己以快一點的速度爬起來。
他其實不愿意被陸赫揚看到自己的這種樣子,不過還好,他現在是17號。
陸赫揚看著他,說:“沒關系的。”
“幫我個忙。”17號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幫我……拿一下書包。”
“好。”陸赫揚站起來,走到旁邊的柜子前,從倒數第二排的柜格里拿出17號的書包——他記得上次17號把錢包還給他時,是從這個格子里拿的。
“最外面,那個小的袋子。”17號說。
陸赫揚拉開拉鏈,把東西從里面拿出來。
是一卷皺巴巴的鈔票。
“上次,謝謝你送我回家,還買了藥。”17號看起來好像馬上就會睡著,氣息已經非常虛弱,“上個星期……你來的時候,我忘記把錢給你了。”
陸赫揚遲遲沒有說話,17號覺得周圍很安靜,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心里無聲地盼望著陸赫揚能再多待一會兒,幾秒也行,讓自己可以稍微安心地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