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謙哥哥小時候便長得一副白馬王子的模樣,是院子里那些小姑娘的頭號心儀對象,所以紀謙哥哥會被其他的男生捉弄嬉笑是沒爸媽的小孩。
他聽見那些嬉笑很難受,便把自己的父母給分享給他:“哥哥,我的爸爸媽媽就是你的爸爸媽媽。”
他長大后,無意間和父母聊天間知道,媽媽的工作其實是紀謙哥哥的保姆,然后爸爸開的小公司也是紀箐女士投資的,家里住的小別墅也是紀箐女士送的。
他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奇怪,少年人的心思敏感又別扭,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從小一直長大的“少爺哥哥”。
好在他還有讀書這個破理由,去了私立學校后,自己的家室也不是學校里最好的那個,只能是非常普通,甚至是中下的家室背景。
但是紀箐女士可以隨隨便便送一套別墅出來,只為了讓他們能一直陪著紀謙成長,讓自己成為紀謙哥哥的“陪玩”、“伴讀”。
他變得更加奇怪,一直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和紀謙哥哥吵架。
偏偏紀謙哥哥一直都是那樣溫柔包容的態度,以為是他學習太累,有天夜里,他又因為一點小事一邊和紀謙哥哥打電話抱怨,又一邊遷怒。
掛斷電話后兩個小時,紀謙哥哥就從申城回到了蘇城,把他接出去散心。
那天夜里,看見溫和俊美的紀謙哥哥笑著看向自己時,他的心跳聲只有自己能聽見。
所以他肆無忌憚,所以他有恃無恐。
他無限制地揮霍著自己在紀謙心中的情感。
齊溯自己都快要讀不懂了,他止不住那些記憶的侵蝕和淚水的流淌,好像再怎麼回想,也不能改寫一次次的錯誤。
那些標紅的事件一次次累積,到了那天選擇游離學長身邊時,終于暗淡下去。
終于,執風箏的人,剪斷了風箏線。紀謙轉身離開,不再停留原地等待。
等到齊溯情緒冷靜下來,紀謙這才開口繼續說道:“齊溯,往事不可再追,過去的就都過去的了,往前走吧。”
齊溯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向面前一貫清雋溫和的青年,他好像都放下的,再無留戀之意。
他心口好像破了一個洞,被撕扯著,被這夜間的涼風貫徹著,來來回回的冰寒之意,帶著血肉撕扯。
好痛。
齊溯原本止步的淚水,再一次流淌,止不住地流淌,他哽咽著哀求:“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分開。”
“哥哥,我好痛。”齊溯捂著自己的心臟,他的臉色慘白,只有一雙不斷哭泣的眼淚泛紅,透明的淚水浸濕他臉側,再也控制不住那股悲慟。
“哥哥,你不愛我了嗎?”
愛?
聽到齊溯的質問,紀謙卻想起那夜里在臺上肆意妄為的小惡魔,白色發絲似乎要在黑夜中燙出一個洞來。
他往后看了眼,白洋就站在那邊,睜著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
他眉眼舒展:“是,我不愛你了。”
不管是悲傷還是快樂,那些已經放下的就是放下了,翻篇的東西不會再重復。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齊溯靜靜地看向對方,青年再無心軟,眼下都是坦然。
今夜無星星,只有月亮的清輝,又清又冷。
像是有什麼野獸在蠶食他的心臟,他窘迫極了,那股冷意撕扯理智和情緒,齊溯沖他喊:“你以前也不愛我!”
“你手里攥著一根線,卻眼睜睜地看著我遠離。你什麼都沒有做啊。”
“只要你喊一聲,我就會回來的,可是你沒有!你沒有!你一次又一次地看著我踩在邊緣之上,你是不是就在等我犯錯,等我有了錯之后,你就能丟掉我這個包袱。”
“你就是把我當做你的責任,你的負擔而已。說什麼承諾,說什麼喜歡,說什麼愛和不愛......”
那無法承受的悲傷奪眶而出,齊溯再不能維持表面的悲傷和自持,他甚至生出了怨氣。
悲歡離合,都是無情。
戚戚多悲,惻惻難平。
癡男,可憐風月債難償。
紀謙像是想挑起一抹笑意,但是失敗了,只是輕聲道:“行有不得,反求諸己。”
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①
“我攥了二十年的線,每一次都要我再拉回來嗎?”
《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齊溯腳步不穩,驟然癱倒在地,伏地慟哭起來。
紀謙彎腰從地上拾起滾落到他腳邊的酒瓶,還殘留在酒瓶里的酒漬稀稀疏疏地滴落,他似是無意看了兩眼,轉身放入垃圾桶里。
他看向面前悲傷到不能自已的齊溯,最終還是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給對方:“擦一擦吧。”
只是遞過手帕之后,紀謙抬眼看向對方,開口道:“認識你以前,我先認識了林姨和齊叔叔,他們溫厚寬容,將我視如己出。”
“先是林姨成為我的干媽,你成為我的弟弟,才是戀人,現在又回到弟弟而已。”紀謙眉眼閃過一絲冷意,“如今你卻用自殺的手段威脅我。
”
“你不顧自己的安危,深夜獨自一人爬上山頂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