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虞乘眼睫染了水霧,“我竟然、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就認出你。”
鄭桑野沒有說話,反復的話說了太多遍了。
虞乘吸了吸鼻子,拆開面前和酒精紗布給他處理傷口,邊擦藥他邊說:“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沒有要、要你一定原諒誰。”
“我只是,”虞乘頓了下,又抬起眸,“我只是……”
他只是不想下次鄭桑野和虞岸再見面,還是像昨晚上那樣,他以為他在中間轉圜,會讓鄭桑野心里舒服一些,卻沒想到XT的事在鄭桑野心中是難以揭過去的結。
鄭桑野嘆了口氣,拿過他手里的棉簽,先給他上了藥。
虞乘:“……”
“害怕嗎?”
虞乘輕“啊”了聲,看到手腕上的傷口,才反應過來:“嗯。”
他鼻音里帶了濃濃的委屈,鄭桑野鼻息淡哼:“就算你知道他喜歡你,對你的感情不止是親情,還這樣折磨你,你也還是要叫他一聲哥哥。”
虞乘低下頭不語,是還會叫虞岸一聲哥哥,因著從小到大虞岸都在保護他照顧他,可他們的關系也不會回到從前了,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輕易就被抹平當做無事發生過。
聽到鄭桑野的呵聲,虞乘頭埋的更低了。
“我去找過你,翻了你家的墻,但沒找到。”鄭桑野手上動作小心,不急不緩地道,“后來在外面蹲了很久,才發現有人進了你家,我跟著他的車,才在醫院附近找到你。”
“如果我沒有來,你是不是就跟他出國了?”
在警局的時候他聽到虞岸的助理說他們耽誤了飛機航班,當時又看到他拿了行李箱放到后車廂,想來虞岸是想把虞乘帶走的。
“我不想走。”虞乘答的很快,“所以、所以我很、很感謝那個老爺爺。”
其實昨晚上在看到鄭桑野的那一刻,他心里冒出了一種得救了的喜悅,劫后余生一樣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真的出國,否則……
他目光黯淡,想想都有些后怕。
“你不喜歡他嗎,還是不會喜歡。”鄭桑野像是陳述又像是提問。
這個“他”自然是指虞岸,虞乘搖頭,“都不會。”
虞岸對他做那些事后,他當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喜歡虞岸,而換成另一種身份,那更不可能。
鄭桑野動作一頓,他握著虞乘的手指越捏越緊,鄭慧已經被何玥帶出來了,他可以不用畏首畏尾。
他深深凝視著虞乘:“那我再追你一次,你還會給我機會嗎?”
虞乘:“……?”
虞乘眼里的疑惑和詫異太明顯,鄭桑野又重述了一遍。
虞乘還是愣然,他以為剛才鄭桑野已經對他很失望了,畢竟站在鄭桑野的角度,他說出那樣的話,鄭桑野該是很生氣對他失望的。
大概是這段時間鄭桑野總是時冷時熱地待他,搞得他也有些摸不清鄭桑野的心思了。
“同意了?”
虞乘還沒說話,鄭桑野又自答了句:“同意。”
接著又自己說了聲:“好。”
“……”
戲都被鄭桑野自己一個人演完了,怎麼有這麼厚臉皮又無賴的人。
但虞乘心里并沒掀起多少波瀾,他沒想著和鄭桑野重新開始,他被消磨太多次,也失望太多次了,已經提不起多少熱情。
…
文森安排虞岸去醫院做了檢查,送虞岸回去的路上,又接到了國外醫院的通知,鄭慧被強制帶走了。
他把這個消息轉告給虞岸時,虞岸臉色霎時就沉了下來。
“你說什麼?”
文森低下頭:“是何總做的,醫院也攔不住她。”
這世上就很少有錢辦不到的事,何玥買通醫院,又能出示鄭桑野和鄭慧是母子的憑證,又憑著何玥父親在國外的人際關系,想辦這件事確實不會難。
他只是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何玥。
何玥竟然會幫鄭桑野來辦這件事!
就只差一步的,只差一步就能把虞乘帶走,偏偏……
虞岸指尖在膝蓋上輕點,文森知道他心情不好,“那要不要找何總談一談?”
虞岸閉著眼,何玥既然把鄭慧帶走,那就證明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沒了鄭慧,那他就沒法控制鄭桑野。
不,也不全是。
他緩緩睜開眼,如玉的指尖輕輕摩挲,“你去,聯系一下龍曲區暖陽福利院的現任院長。”
算起來,那兒應該換了好幾批院長了吧。
“好的。”文森遲疑片刻,“那何總那邊?”
“不用管。”
最多不過是和何家撕破臉皮,何況何虞兩家這些年交纏捆綁,就算何玥想冒頭找他的麻煩,她父親也不會同意,況且他在這個位置坐了這麼多年,哪兒那麼容易被拉下來。
“不回那邊,去潤景苑。”
文森應了句“好的”,就調轉了車頭。
潤景苑是他接管了公司買的一處市中心的大平層,是準備以后帶虞乘搬出來住的地方,和原來的老別墅區還有海邊完全復刻的那棟房裝修完全不一樣,那里是按照虞乘所喜歡的裝設布置的,可惜虞乘一次都沒去過。
虞岸扶著額,如果不是虞乘喜歡待在家,他是一步都不想踏進去那棟房子的,這些年他給虞正陽夫婦點過幾次香,也就每年清明和過年的時候點過,但每次點完后,那一夜他一定會連夜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