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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二月鼾聲如雷,鄭桑野睜著眼,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已經幾個小時,無睡意也不知在想什麼。
身側的手機亮起,一串沒有存儲的號碼,刺眼又熟悉。
鄭桑野微微鎖眉,他還是等到了這個電話,意料之中卻又厭惡至極,他還是按下了接聽。
雙方靜謐,綿長的呼吸聲作對峙。
直到那頭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嗤,鄭桑野神情隱隱浮現陰霾:“有話就說。”?
再貪婪一次、鄭隊,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哦
“看來你最近很忙, 我可是一直在等你電話呢。”
鄭桑野牙關咬緊,下顎緊繃著,惱恨的情緒難以壓抑。
虞岸聽他冷沉的呼吸聲, 卻是愉悅笑了。
鄭桑野眼前仿佛浮現著虞岸那張臉, 滿臉的得意高傲,高高在上地睥睨著他, 看他像落敗失意的狗。
總是如此, 虞岸時不時就會來一通電話,有時帶著警告的意味,有時是炫耀,有時又像是宣泄。
但他只能承受。
虞岸在等他電話,他又何嘗不是。
虞乘的突然出現,擾亂了虞岸強制制造了四年的“平靜”, 出乎鄭桑野的意料。
但是他還未竊喜多久, 就看到了虞乘手機上的那張照片, 將他的幻想無情打碎。
虞岸笑聲漸歇,聲音染上幾分冷意:“你動搖了, 真是不堅定啊。”
鄭桑野閉了閉眼, “你想說什麼!”
他焦灼地抓著后頸, 因為無法不愛虞乘,所以他不可避免會動搖。
他藏不住洶涌的愛意,即便他忍了又忍。
裝作不認識虞乘, 想把戲做全套,想讓虞乘走, 那樣他可以暫時恢復到以前的生活, 可他還是不舍, 他甚至連在虞乘熟睡時悄悄抱一抱都不敢。
他只放縱了自己一次, 就那一夜和虞乘同床共枕,他一夜未眠看了虞乘一整晚。
克制了四年,他只縱容了自己那一次,到如今想到那一晚虞乘夢囈中埋怨地喊了他名字,他總是愧疚又竊喜。
虞岸語調平緩自若,高腳杯里輕晃著葡萄酒液,“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我的鄭隊。”
“我不喜歡違背自己承諾的人,這真的很不禮貌。”
他話語中威脅的意圖太明顯,鄭桑野語氣充斥著濃濃的無奈:“你已經達到目的了不是嗎。”
虞岸手上動作停滯,暗紅的酒液緩緩從杯沿內往下凝聚,他將酒杯放到桌上,收回桌上的腿,起身走到前方的墻柜前。
墻柜左側擺置著一個青花瓷瓶,輕輕扭動后墻柜往兩邊自動拉開,展露出一張與墻柜大小完全合貼的拼圖海報,是虞乘十八歲生日時他為虞乘拍攝的照片,也是他花了很長時間,一張一張拼接起來的。
虞岸揚起唇角,他非常滿意這副作品,他喜歡虞乘對他笑的樣子,所以家里的書房,公司的辦公室,目光所及之處他都放置了虞乘的照片。
虞岸突然的沉默,讓鄭桑野也有些不耐。
“所以你應該明白怎麼做,需要我重復嗎?”
這句話四年前鄭桑野就聽過,他捏緊了手機,終究是要重蹈覆轍。
他沉下心緒,逐漸冷靜下來:“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讓虞乘有機會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有必要嗎?”
鄭桑野在試探,既然虞乘已經選擇了他,虞岸又何必來多此一舉,如果虞岸真的那麼有把握的話。
但虞岸性情陰晴不定,滿腹城府,他一時又拿不準。
虞岸愉悅道:“在失敗者面前炫耀勝利,我一向享受這種感覺。”
虞岸就是如此無恥,也不會給他任何一絲可能,鄭桑野再一次領教。
“鄭隊,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哦。”虞岸輕笑低語著,卻又森冷殘忍到極致,“否則我也愛莫能助咯。”
虞岸手指輕輕撫摸著拼圖上虞乘的臉頰輪廓,笑容漸漸浮現冷色,自言自語道:“乖乖待在哥哥身邊不好嗎。”
總是讓他這麼苦惱,費盡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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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桑野垂首坐在床邊,冷月灑出一片孤寂銀色,他赤腳轉去陽臺想抽根煙,剛撈出打火機想避著點微風,就看到隔壁坐在地上背靠陽臺推門上的虞乘。
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他怎麼還坐在那里?
虞乘腿盤的有些麻,伸直后又懶倦往下落了些腰,他偏過頭時輕輕眨了眨眼,很累的模樣,卻又顯然沒睡。
難道他失眠了嗎?
鄭桑野放輕了動作,身影隱沒在角落里,凝望著那道消瘦的身影。
他應該沒有資格傷害虞乘了吧,他們現如今最近的關系也只能是同事,再也無法跨越過這個界限。
可是,他還是想再貪婪一次。
所以他敲響了隔壁的門。
虞乘迷迷糊糊的,聽到敲門聲,還以為是幻聽,側著耳逐漸才聽實。
他撐著艱難爬起,這個時候誰還來找他?
鄭桑野眼瞼有些紅,眉頭緊皺神色疲倦,他倚靠在墻邊,有氣無力地喊了聲:“領隊。”
“你怎、怎麼了?”虞乘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你胃還、還是不、不舒服嗎?”
鄭桑野點頭,虞乘還能聽到隔壁二月傳出來的呼嚕聲,可真是雙重折磨了。
鄭桑野還沒張口說要借宿,虞乘就先給他讓了路,垂下躲閃的眸子:“進、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