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前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我發現楚總是個狠人啊。”
“對,我之前還覺得楚總文質彬彬,沒想到啊。”
劉科猶豫了兩秒鐘才在記錄中記下了JJ這兩個字母,人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楊士林的身上。
楚亦寒和楊士林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鋒,誰都知道楚亦寒問的不單單是為什麼沒有物理閹割了丁洪生的事兒,而是在質疑他前后犯罪的矛盾性,一個將人都不當成人的人,沒有理由在復仇的最后關頭突發善心放了丁洪生一馬。
楊士林低低地笑出聲來,那笑聲就像是對自己最大的嘲諷一樣:
“為什麼放過了丁洪生?我也想問問自己為什麼會放過丁洪生,現在想來大概是終究我還讀了七年法律吧,我想要成為至高無上的審判者,但是最后那個矛盾的心理還是讓我選擇讓法律來結束這一切。”
啪,啪,啪。
審訊室中響起了慢條斯理的掌聲,楚亦寒靠在身后的椅背中姿態松散,他微微瞇起眼睛,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輕輕拍擊,他的眼中甚至有一種激烈的贊賞:
“真是很好的狡辯托詞啊,的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行為悖論是不能用分裂一般的矛盾心理來解釋的。”
楊士林絲毫不覺得他這話是諷刺,他微微攤手,眼中的挑釁一閃而逝:
“正常人和瘋子的間隔比紙都要薄,這個道理楚律師應該是明白的,不過基于坦蕩的內心我現在可以向你鄭重保證,我絕不會做出裝瘋來逃避法律制裁的事兒來,畢竟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
會議室中的眾人...
“坦蕩的內心?靠,律師的臉都是這麼厚的嗎?”
“人是清醒的就好,清醒的人才有正常的思維用來思考,你不如現在就好好思考一下,張初和金雨晴是對趙成巖最后伸張的正義,但是那些所謂‘緬懷’趙成巖的頭顱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楊律師。”
楚亦寒微微向前探起了身子,如深淵一樣的雙眼透過玻璃窗想要窺視到里面那個人的內心深處,這一句話有很多人都聽的有些霧水,那些頭顱值不值得楊士林這麼做?值不值什麼?值不值得他砍了人家的頭?這話問的怎麼好像有點兒問題?
葉銘手里握著筆,緊緊盯著屏幕上的人,他也不太明白楚亦寒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楊士林沒有死?但是楊士林的目光中卻出現了一瞬間的變化,只是這樣的變化太快,又被他及時低頭所遮掩了起來,讓誰都沒有發現:
楚亦寒的手指微微敲擊著手邊的扶手,就像是和一個老友感慨人生一樣:
“人們總是在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和人,為此不惜任何代價,有時候的行為在別人看來實在是無聊又愚蠢,但是總有些人自我催眠自我感動,陷在這樣的情緒中不可自拔,以至于他甚至沒有分清楚他在保護的到底是誰?”
楚亦寒眼中的寒芒驟然射出,楊士林卻沒有抬頭與他對視:
“張初和金雨晴的死是對趙成巖最后的祭奠,一個在當年目睹了趙成巖慘狀的人會有這樣的激烈報復心理可以理解,不過我們相交這麼多年,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還對趙成巖有了如此深刻刻骨以至于要要像集郵票一樣集齊何種趙成巖腦袋的變態心理了?”
一邊的劉科眼底閃過了一絲了然,他有些明白楚亦寒的意思了,誰說殺害張初和金雨晴還有給丁洪生下藥的人必須是一個人?這整件事兒看起來好像是連在一起的,但其實人頭和兩個命案的出發點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對于趙成巖那樣極致變態的緬懷方式看似是極端又恐怖的魔鬼方式,但是換一個角度來想或許是一種懦弱無奈的泄憤之舉,參與尸解案子的人為什麼三年來都沒有殺了張初和金雨晴?為什麼到了現在才讓丁洪生付出了這樣的代價?
楚亦寒盯著楊士林的眼睛:
“人人都覺得尸體可怕,但是有些人遠比不會動的尸體更可怕,而還有些人寧愿做一只陰溝里的老鼠看著一張被易容過的臉也不敢真的報仇。”
楚亦寒的話落地的時候會議室里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很顯然楚亦寒這話不會是在說楊士林,他將分尸案和殺人案分開來看,是手里真的有了什麼實質性的證據還是說他在炸楊士林?
有些人小聲出聲:
“這算不算是兩個頂級律師的巔峰對決啊?”
楊士林輕輕眨眼,看著楚亦寒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異想天開的人一樣:
“作為曾經的好友我很開心你如此想要為我脫罪的心思,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真相就是真相無論你設計的再精妙也一樣會有破綻。”
楚亦寒看著對面的人宛如盯著一個試圖開脫卻已經無路可圖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