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穿衣服下床,焦急地尋找媽媽的身影,但從那天以后,他再也沒見過媽媽了。
他乖乖等著媽媽,每天更努力地學習,還會逼自己吃不喜歡的青菜,然而媽媽始終沒有出現,他們都說她去別的地方了。
以為是媽媽忘了帶自己,自責那天賴床了,如果早早醒來的話,媽媽一定不會忘記帶上自己,原來是拋棄了他,就像丟沒用的垃圾。
江戾的胸膛彌漫難言的情緒,機器人不會表達情緒,他只是安安靜靜咬住唇,捏緊的手很輕地顫抖。
段知寒神色變得異常冰冷:“你可以走了。”
謝娉婷知道不能得罪段知寒,她依然繼續說道:“可能說出來你不會信,我當初真的很愛你,從你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就覺得這只幼崽好可愛啊,從來不會踢我,每天想你會是什麼樣子。”
“你比我想象得更可愛,我抱著你心就化了,我愛你勝過世上任何人,起碼在那個時候是如此,只是我除了你更愛自己。”
她察覺到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上次離開沒有道別,這次她不想說謊,想好好地告個別。
明知道江戾不會喜歡自己,甚至會厭惡自己,然而望著面前的少年,她忍不住問:“你能叫我一次媽媽嗎?”
她已經很久沒聽過江戾叫媽媽了。
然而少年轉身上了車。
當江戾上車以后,段知寒走向謝娉婷,語氣透出濃濃的冰冷:“你以為自己很坦誠?你只是想轉移負罪感罷了,至于會給江戾帶來什麼,你完全沒有想過,怎麼配當江戾的母親?”
謝娉婷自知自己不是好人,但也沒有段知寒說得這麼壞,江戾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不明白段知寒為什麼這麼生氣。
江戾坐在車廂角落里,頭快低到胸膛處,其實沒什麼不開心的,他對謝娉婷本就沒有期待,知道自己是因為愛來到這個世界,那些記憶不全是黑暗,對他而言已經很好了。
只是他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沒力氣望向窗外。
噸噸似乎察覺他的情緒,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說不要不開心了,他一把抱住噸噸,上車的段知寒也抱住了他。
車從空蕩的路邊駛開,小機器人被段知寒抱著,他望著窗外的景色,從荒野植被到萬千燈火,前方有更好的風景,不用為錯過的風景失落。
—
次日秦蕪敲開江戾的門,剛打開一條門縫,噸噸就狗里狗氣地探出頭。
她經常上門治療,對噸噸已經熟悉了,熟練地掏出牛肉南瓜小罐頭,打開罐頭放到地上。
噸噸嗅到牛肉的香氣,立馬小跑到罐頭前,噸噸噸吃起了罐頭,邊吃邊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秦蕪笑了笑走進門,望見客廳里多了個大魚缸,這是養觀賞魚了?
秦蕪對魚缸不了解,從魚缸的材質上看,這個魚缸怕是造價不菲,完全感受不到玻璃的厚度,像是家里多了方海水。
她不禁走到魚缸前,只見缸底鋪滿淺色的砂礫,砂礫上種著五彩繽紛的水生植物,質地細密的紫柚木傾斜而下,透明的小蝦藏在縫隙中,還有剛剛蛻殼的小螃蟹。
魚缸造景十分用心,如同精美的藝術品,但養的魚在哪兒呢?
秦蕪努力尋找魚的蹤影,近視三百度的她看花了眼,終于在沉木底找到條袖珍魚,她對魚的體型沒意見,小有小的可愛,她望著灰撲撲的魚身,在陽光下勉強能看出銀色。
這也能是觀賞魚???
秦蕪觀察魚缸的時候,打著哈欠的少年走出臥室。
她沒再思考是不是觀賞魚,走到江戾面前,朝少年伸出手:“早上好啊。”
即便知道江戾不會回應,每次見面她都會伸手,這次也不例外,正當她準備收回手時,少年握住了她的手。
哪怕握手的時間很短,可能只有兩三秒,秦蕪心中依然驚濤駭浪,這是不排斥和人接觸了?
這次會話沒有段知寒的參與,聊的東西不算多,她走出房子以后,撥通段知寒的電話。
“江戾的病情似乎有了好轉,我不確定有沒有持續性,希望你這邊能多陪伴。”
秦蕪在治療上不算保守,可對于病情的判斷,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她不確定是不是真有了好轉,畢竟江戾的變化十分細微。
而小機器人出門拿了個快遞,快遞單上看不到收件人,不知道是誰送的。
他疑惑地拆開包裹,包裹里是個惟妙惟肖的瓦力手辦,和普通手辦不同,瓦力的眼睛是黑色的星藍寶石。
他猜到是誰送的了。
小機器人緊緊盯著機器人手辦,想扔出去又舍不得,一個人盯了好久,以至于沒聽到開門的聲音。
直到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看手辦干什麼?”
他握著手辦轉過身,用動作問叫你爹干嘛,段知寒格外理所當然問:“怎麼不看看我?”
這個問題令江戾沉默了,再好看的人天天看也會看膩,何況對方算不上多好看吧,也就眼睛深邃點兒,鼻子挺點兒,腹肌結實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