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戾的身體復又緊繃, 沉默地抱住段知寒, 把頭埋在對方懷里,像只被嚇到的貓咪。
段知寒感受到江戾的顫栗, 哄小孩兒般拍了拍江戾的背:“別怕, 我在呢。”
江戾依然在微微顫抖,段知寒朝少年遞去杯子:“不好的夢就不要想了,喝杯檸檬水吧。”
到了補充能量的時間, 小機器人想也沒想一飲而盡,但杯子里才不是檸檬水,是熱乎乎的牛奶。
雖然他能接受檸檬牛奶, 可不代表他能接受純牛奶, 口腔里彌漫著強烈的奶味兒, 連唇邊都多了圈奶沫。
他盯著杯子滿眼嫌棄,罪魁禍首格外理所當然:“睡醒喝牛奶更好。”
完全沒有不好意思。
即便是剛開機的小機器人,也被激出濃濃火氣, 就和嘴里的牛奶味兒一樣濃。
他兇巴巴地揪住段知寒的衣領, 兇巴巴地吧唧了一口, 把討厭的奶沫印在段知寒臉上。
他仰頭看著對方臉頰的奶印, 復仇成功的小機器人心滿意足放開對方, 剛準備下床倒檸檬水,下一秒便被按在床上。
他的手被抬高至頭頂,段知寒強勢壓下來,整個人被牢牢禁錮住,男人卻從容開口:“這麼小心眼啊?”
“那我補償你吧。”
他還沒來得及拒絕,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覆蓋身體每個地方,如同溫溫柔柔的撫慰。
對方好像很喜歡親自己,哪怕坐沙發上看電視,也會把他抱在懷里親,令他不得不放棄看電視。
然而被段知寒溫柔親吻戲,他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
第二天是周日,燕城的周日同平時沒什麼區別,大多數人還是要早起,酒店的餐廳人來人往。
秦蕪坐在餐廳吃熱干面,她對這家酒店還挺滿意的,尤其是對餐廳很滿意,涵蓋了華國各地美食。
她不太會用筷子,用叉子將面卷起來吃,吃完后匆匆走出酒店。
雖然今天沒安排治療,但段知寒約她見面,應該發生了重要的事。
段知寒的車停在酒店不遠處,她加快速度走過去,段知寒為她打開車門。
秦蕪說了句謝謝坐上車,她挺意外段知寒約自己見面,上次對方的神色不太好,以為會消沉兩天。
誰知對方沒事人一般,依然積極配合治療,她不禁為江戾感到慶幸。
家屬的積極對治療很有幫助,因為家屬陪伴患者的時間,遠遠大于醫生陪伴患者的時間。
就拿自閉癥來說,自閉癥沒有特效的治療辦法,無論是藥物治療還是心理治療,都不能保證患者恢復正常。
不少家長把孩子拋給醫生,但再好的醫生也不會手把手教孩子怎麼吃飯,需要家屬引導社會化。
段知寒自己開的車,輕踏油門起步:“想喝咖啡還是茶?”
“就在車上談吧。”
秦蕪知道段知寒時間緊,她不在意那些客套,在哪兒說話都是一樣的。
“那行。”段知寒停下車,“昨天江戾睡覺時很害怕。”
秦蕪聞言稍稍有些驚詫,江戾平時神色冷淡,她不知道對方面前的江戾什麼樣子,但從段知寒的言行看,應當不會出現害怕的表情。
“您知道原因嗎?”
“他不太愿意告訴我。”段知寒的聲音頓了頓,“他昨天盯著維修工具看,猜測是夢到過去了。”
秦蕪知道段知寒的來意了,她看過江戾的資料,江戾的父親開的正是修理鋪。
因為相似物品夢到過去,說明少年的記憶開始恢復,對其他患者是好消息,對江戾來說就不太好了。
江戾的病可以說是心理問題,也可以說是心理防御機制,把不好的記憶隔絕在外,防止自己受到傷害。
不得不說這是種很聰明的做法,沒有被原生家庭拉入泥潭,沒有出現傷害自己甚至自殺的行為,像是機器人的外殼。
要是這個殼子沒了呢?
他們所做的工作就是打破殼子,讓江戾面對真實的世界,接受真實的自己。
秦蕪斟酌著用詞:“隨著治療的深入,不可避免會記起過去,包括那些不好的回憶。”
“我知道。”
段知寒捏緊方向盤,他重生后沒多久就開始找心理醫生了,但知道江戾要面對什麼后,一向果決的他猶豫了。
哪怕是吳哲主動回國,他也沒能下定決心,總想等待更合適的時機。
他可以照顧好江戾,讓少年活在自己的世界,萬一他不在了呢?
秦蕪此時的心情很復雜,段知寒是她見過最好溝通的家屬了。
可能由于專業的關系,她挺理解那些難以溝通的患者家屬,與其說是對醫生發火,不如說是發泄自身的不安。
段知寒卻從未顯露不安,她不信段知寒沒有不安過,只能說明對方把所有事藏在心里。
秦蕪收回思緒。
即便不能避免江戾想起什麼,但也不能全是痛苦的回憶,容易令江戾縮回殼子。
她記得江戾的母親叫謝娉婷,聽名字便知是大美人,哪怕那個年代像素不高,依然能看出令人驚嘆的美貌。
很難想象這樣的美人,愿意從沿海跟著江宏去老家,資料上對謝娉婷的介紹不多,更傾向父子關系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