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機器人頓時涌出猜測, 不會是安之青的私生子吧?所以安置在臟亂差的雜物間。
他自覺語氣還算柔和, 可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漂亮的臉隱在強光下, 像極了充滿戾氣的反派。
小男孩兒害怕地往后退, 仗著自己個子矮的優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出雜物間。
江戾正猜測小孩兒的來歷,眨眼間的功夫, 小男孩兒奔向通往甲板的樓梯。
小機器人來不及阻攔,只能看著小男孩兒跑上樓梯,人類幼崽都這麼能跑嗎?
P2P要爆雷了。
甲板上安之青悠然打開音響, 舒緩的音樂飄揚在海上, 這是他們結婚那天放的。
他穿著莊重的格紋西服, 上衣口袋的手帕疊得一絲不茍,手上捧著白色鳶尾花,說馬上去結婚都有人信。
畫著愛心的船帆迎風飄揚, 紅色的帷幔被風掀開, 船上洋溢輕松的氣氛。
安之青對這一切很滿意。
齊慧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他踱步到齊慧面前, 理了理領帶剛想開口, 小孩兒尖厲的聲音劃破天空。
“爸爸有壞人!”
江戾從底艙追出來時,聽到的便是這句話,已經預知到結局。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齊慧沒有太意外,只是抱住紅衣服的小男孩兒。
“安安怎麼在這兒?”
安之青反應迅速:“想著你半個月沒來看兒子,今早特意讓人接過來的,絕對沒有耽誤學校的課。”
原來是齊慧的兒子。
小機器人的疑惑更濃了,既然是兩人的孩子,那有什麼見不得光的。
安之青見齊慧沒多問,悄悄松了口氣,他這口氣還未放下。
不明所以的于思南走過來問:“這不就是昨天看到的小男孩兒嗎?”
安之青來不及解釋,齊慧按了按太陽穴:“安安被你藏在底艙?看來昨天的鋼琴課沒去上,你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要是落水都趕不及救,你做事能不能成熟點兒。”
“安安很乖的。”
哪怕他叮囑別被人看到,小家伙也乖乖躲在雜物間。
安之青支支吾吾出聲,但齊慧看他的目光尤為疲憊,如同齊慧提出離婚的時候。
他當時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想來是自己太不成熟了,拍完戲只會自己玩,不懂得關心齊慧,也不懂得如何做個好爸爸。
失去后他手忙腳亂補救,因為齊慧喜歡游艇,便花光積蓄買了游艇,還刷成齊慧最喜歡的銀白色。
“以后我不會這樣了,我知道我這人毛病多,腦子又像木頭,但只要你說我都會改,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安之青拍了半輩子喜劇,臉上總是掛著笑,這次他沒有再笑,而是相當認真地凝望齊慧。
安安抱住齊慧嚎啕大哭:“媽媽原諒爸爸吧。”
于思南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小孩兒的哭聲縈繞在耳邊,要不是他和齊慧不熟,都想勸齊慧原諒安之青了。
小機器人盯著小男孩兒若有所思,什麼時候不哭,偏偏這時候哭。
演技真他媽是遺傳。
人類幼崽被這麼一盯,小小的身體打了個哆嗦,哭得更厲害了。
哪怕是不堪其擾的小機器人也必須承認,這種哭聲足以激發任何人的母性,連于思南都不忍心聽了,何況是作為母親的齊慧呢?
他猜齊慧不會拒絕孩子的要求,果不其然齊慧眼里劃過心疼,手輕輕拍在幼崽的背上。
齊慧緊接著淡淡開口:“我離婚不是因為這個。”
她不是敏感多疑的人,需要安之青的關心證明對方愛她,她清楚安之青是愛她的,不過更愛的是自己罷了。
即便安之青更愛自己,在他們這個年紀,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愛情早已轉變為親情。
此話一出,甲板上的人愣住了,不是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原因。
“我之所以離婚是想找回我自己。”齊慧的聲音格外利落,“我發現自己慢慢變了,變得更像誰誰誰的妻子、誰誰誰的母親,唯獨不像我自己。”
安之青聽得茫然。小機器人倒是明白了。
他觀察過人類社會的風俗習慣,結婚是件甜蜜的事,但結婚帶來的不只是甜蜜,還有源源不斷的責任,特別是有了孩子以后,好似為了養育后代活著。
尤其是對人類女性而言。
男性可以不管不顧,比如中年人沉迷釣魚,人類女性卻要成為好母親,逐漸失去自己的名字,可是憑什麼呢?
江戾忽然理解安之青的自信。
在安之青看來兩人過得好好的,沒有發生大的矛盾,離婚自是因為小問題,只要改過來就能重修舊好。
齊慧卻不愿意被家庭束縛。
安之青不太明白齊慧的話,但他望著對方臉上的決絕,明白是不可能和好了。
安之青緩緩垂下頭,肩膀細微地顫動,配上正式的西服顯得有些滑稽。
像個真真正正的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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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求婚儀式草草結束,象征自由的鳶尾落在甲板上,花瓣被風吹到海面,有只白鯨好奇地嗅了嗅。
不過它沒有聞太久,仰起頭想看看那個漂亮的兩腳獸,問問他要不要過來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