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文的心臟猛地向上一提,又隨著最后一句話重重地落回了原地。他也不知道這股奇異的心悸是怎麼回事,故作不耐煩地掏出手機點來點去。
寧栩瞥了他一眼,以為他在換頭像,就沒再提醒了。
景文點開小號的頭像,照片上只露出一截手臂和半邊側臉,光是這麼點皮膚都白得驚人,額前細碎的頭發遮擋住眉骨,和每天他偷偷看過去的角度幾乎重疊。
他用手指在上面劃拉了兩下,最終還是選擇摁滅了屏幕。
*
寧栩連續落單了三天,終于在第四天,被常金昊帶人堵在了離棠北路幾條街的巷口。
這幾天他都沒有打車,而是選擇抄這條近路步行回家,徐歲已經暗中跟了他好幾次,摸清狀況后馬上告知了常金昊。
這條小路沒什麼人,也沒有監控。
黑燈瞎火的,只有零星的路燈。
寧栩穿著薄薄的校服外套,瘦削的手指扣住肩上的書包帶,長身佇立在路燈下,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常金昊頂著一身肥膘,脖子上露出盤龍紋身,臉上油光滿面,身后跟了十幾個人。
“就是你小子,欺負我弟?”他往寧栩面前一站,仿佛一座密不透風的小山,滿臉不屑地打量著他。
寧栩看了看他們:“你弟是誰?”
徐歲從常金昊身后走了出來,耀武揚威地說:“怎麼,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你挑撥離間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
寧栩慢悠悠道:“如果勸別人脫離你們這些混混是挑撥的話,那我確實該多勸幾個。”
“你!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徐歲指著他怒道。
常金昊虛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大吼一聲:“別他媽跟我耍這些文字游戲,你們幾個,去把他手上的表摘下來,書包和手機也拿過來。”
他慣常喜歡用這種突如其來一嗓子嚇人,然而寧栩連一絲動搖都沒有。兩個小混混上前,開始對他進行搜刮。
徐歲躲在后面看好戲,出乎他意料的是,寧栩并沒有任何反抗,而是任由他們拿走了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
徐歲冷笑道:“你不是喜歡在背后挑撥嗎,現在怎麼不敢動了?慫了吧,廢物。”
小混混趁機推搡了他一下,“慫包!”
寧栩聲音清晰地說:“你們拿我手表和手機干什麼?”
徐歲一陣竊笑,附在常金昊耳邊道:“他怕了,他之前都不講廢話直接動手的,現在就他一個人,估計被嚇破膽了。”
常金昊大笑起來:“我這個人很講道理,你讓我弟不高興了,手機和手表就當給我弟的賠禮。至于你——”
他抬起一條肥碩的腿,跨在旁邊的水泥臺上,指了指下面。
“從我這里鉆過去,給我弟磕三個響頭,我就放過你。”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徐歲得意洋洋地看著他,一副揚眉吐氣的表情。
換作任何人,被當眾這樣羞辱,都會又氣又怕、渾身發抖,甚至于當場崩潰。
可寧栩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眼眸中透著冷淡的溫度,嘴角帶著濃濃的譏諷。
“要是我不肯呢?”他慢條斯理地問道。
常金昊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肯,那老子就廢你一手一腳,把你的手腳剁了拿去喂狗!”
這是他們用來嚇唬學生的手段,其實從來沒敢這樣做過,正常的學生被這麼一恐嚇,都已經屁滾尿流了,根本不需要再毆打他們。
這地方也是他們挑選好的,一個沒有監控的死角。
既沒有監控,又沒把那些學生打出傷來。通過這些手段,他們鉆了很多次漏洞,每次進去最多關幾天就被放出來了,因此一個個都有恃無恐。
徐歲忍不住嘲笑:“怕了吧?怕了就趕緊鉆過來,跪下給我道歉!”
“還好,不是很怕,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一件事——”
寧栩不緊不慢地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了一只錄音筆。
“剛才的那些話我都錄下來了,已經自動備份到我朋友的手機上。還有,我朋友在十分鐘前就報警了。”他的語氣冷峻入骨,一石激起千層浪。
“常金昊,搶劫錢財,恐嚇學生,你是主犯。徐歲,你是教唆也是共犯,這可不止是被退學那麼簡單。”他冷冷一笑,“說吧,你們想吃幾年牢飯?”
徐歲頓時打了個哆嗦,六神無主地看向常金昊,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常金昊猶豫了幾秒,發狠道:“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那不過是個唬人玩意兒,給我上去,把錄音筆搶過來!”
幾個小混混蠢蠢欲動地圍了上去,剛要動手,巷口處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步伐極快,手上拿了個酒瓶,幾乎是幾秒鐘時間,就穿過眾人抵達了常金昊身邊。
正在大家都只顧著錄音筆的時候,人群中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嘩啦啦——什麼東西碎了一地。
下一秒,常金昊捂著流血的頭喊了起來,“操,操,我的頭……”
他瞬間被這一瓶開瓢,一半是痛的一半是驚嚇,連站都站不穩了,跌跌撞撞地被人扶住。